春日宴当日,天气晴好,惠风和畅。
长公主府邸门前车水马龙,香车宝马,华盖云集。
京中数得上的权贵、勋戚、重臣及其家眷,几乎悉数到场。
男子们大多聚在一处谈笑风生,实则暗藏机锋;女眷们则个个珠环翠绕,衣香鬓影,言笑晏晏间,眼神却不时扫过他人,带着比较与衡量。
当宫寒渊的仪仗出现在长公主府门前时,原本喧闹的气氛有着瞬间的凝滞。
东厂督公的凶名,足以让在场绝大多数人噤若寒蝉。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玄色蟒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凤眸幽深冷冽,扫视之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视。
然而,当人们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从那辆代表着权势与恐怖的马车中缓缓走下的女子身上时,所有的恐惧仿佛都被一种极致的惊艳所取代。
沈怜星穿着一身胭脂红的浮光锦长裙,那颜色极其正,极其浓烈,将她原本白皙的肌肤衬得几乎透明,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
裙摆上用金线银丝绣着繁复的缠枝牡丹暗纹,行走间,流光溢彩,仿佛将一片绚烂的晚霞披在了身上。
她梳着精致的朝云近香髻,发间簪着那套赤金红宝石缠丝凤钗,凤口垂下的细长金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映衬着她清丽绝俗的容颜。
额间点缀着一颗小小的、同色系的红宝石花钿,更添几分昳丽。
她并未过多施以粉黛,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天生的好颜色在那极致华美的衣饰衬托下,非但没有被掩盖,反而如同被清水洗过的明珠,散发出一种纯粹而夺目的光芒。
她微微垂着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住了她眸中所有的情绪,只余下一片看似平静的淡漠。
这份淡漠,与她周身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华美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反而更增添了一种神秘而引人心折的气质。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无论男女,无论尊卑,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有毫不掩饰的惊艳,有难以置信的愕然,有深深的嫉妒,有好奇的探究,当然,更多的,是对她站在宫寒渊身边这一事实的震惊与揣测。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那就是……沈家那个据说克夫的大小姐?”
“天呐,她怎么会跟督公在一起?还这般……”
“这通身的气派,这容貌……难怪……”
“督公从未带过女眷出席任何宴会,这沈怜星……”
宫寒渊仿佛对周遭所有的反应都视若无睹,他微微侧身,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
沈怜星迟疑了一瞬,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如同针扎般的目光,最终还是伸出带着微颤的指尖,轻轻搭在了他坚实的小臂上。
他的手臂稳如磐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也带着冰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他带着她,无视所有或惊惧或探究的目光,如同劈开海浪的巨舰,沉稳而有力地,步入了这喧嚣与危机并存的宴会中心。
沈怜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手心里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