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刘建国的事，周致远心里那点因为背叛带来的不痛快，也算彻底翻篇了。
他在茶馆里一个人又坐了会儿，直到太阳没那么晒了，才起身准备回潭州。几十万辆车的订单还压在那儿，工厂那边才是眼下真正的大头。
他走出茶馆，站在路边那棵大梧桐树底下，刚掏出手机准备叫个车，那个加密手机又震了起来。
屏幕上亮起的名字让他有点意外——方雅。
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说声恭喜。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挺安静，能隐约听到点古典音乐，然后就是一声带着点懒洋洋感觉的轻笑。
“咯咯……”
“周总，”方雅的声音传过来，还是那股清冷的调调，但明显带着笑意，“恭喜啊，这翻身仗打得，真漂亮。”
“我早上看了眼我们集团的股价，托你的福，我们作为昌明的战略投资者，昨天一天赚的钱，比过去一个季度都多。我爸刚才还在电话里夸我，说投你，是他这辈子见我做过最正确的一笔投资。”
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周致远不去细究，但方雅确实帮了大忙，这是事实。
“方总监过奖了，”他也放松下来，开了句玩笑，“说到底还是得谢谢你，没你那些‘铁证’，这仗赢不了这么干脆。”
“哦？”方雅的尾音拖长了点，听着就让人觉得有后话，“那……周总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当然是……”周致远正想说几句场面话，比如“改天一定登门拜访，请您吃顿便饭”之类的。
方雅却直接把他话头给掐了。
“既然要感谢，就得有诚意点。”
她的声音好像近了些，通过电流传过来，几乎像在耳边说话。
“择日，不如撞日。”
“你现在，回头。”
周致远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转过身。
好家伙，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影底下，一辆黑得发亮的迈巴赫正安安静静地停着。阳光从树叶缝里漏下来，在车身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
后排的车窗正慢慢降下来，露出了方雅那张脸。
她今天没穿那一身咄咄逼人的职业套装，换了条米色的羊绒长裙，头发也披着，戴着副大墨镜，整个人看着没那么有攻击性了，反而多了种说不出的味道。
她摘下墨镜，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有神，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周致远。
“怎么？周总，不认识了？”
她嘴角带着笑，声音不大，但就是有种让你没法拒绝的劲儿，“还是说，打赢了胜仗，就忘了我们之间那顿，跟‘产品体验官’没关系的二人晚餐了？”
周致远看着她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心里第一次冒出“棋逢对手”这个念头，竟然还有点兴奋。
他笑了，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坦然。
他知道，这顿饭是躲不掉了。说是庆功宴，搞不好就是一场新的“鸿门宴”。
他大步走过去，拉开了那扇厚重的车门，车里一股高级皮革和淡淡的香水味飘了出来。
“方总监相邀，不敢不从。”
迈巴赫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最后停在了外滩六号。这地方周致远听都没听说过，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但站着的那几个保安，看着就跟电影里的特工似的，显然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他刚准备下车，手机微信响了，是陈语柠发来的，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撒花的表情包。
【周致远！我有个超级棒的idea！我们文创部为你准备了一场秘密庆功派对！今晚有披萨啤酒和蛋糕哦！(^▽^) 快来快来！】
看着这条信息，周致远心里一暖，紧接着就是一阵头大。他迅速回了条信息：“抱歉，今晚有个非常重要的投资人会议，可能要很晚。庆功宴帮我跟兄弟们说声抱歉，明天我自罚三杯。”
他这也不算说谎，方雅和她背后的启元，确实是他目前最重要的投资人。
“怎么？小公主查岗了？”方雅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周致远苦笑一声，没接话，跟着侍者走进了一部需要刷专属卡才能启动的电梯。
电梯门一开，悠扬的爵士乐就传了出来。周致远本以为是个私密的包厢，没想到是个巨大的沙龙，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男人，一个个看着都气度不凡。
周致远眼皮跳了一下，那几张脸，他虽然叫不出名字，但都在顶级财经杂志的封面上见过——天海几家大银行的一把手，还有管着几百亿资金的私募大佬。
这些人，是真正站在国内金融圈食物链顶端的人物。
方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介绍一下，”方雅好像没看见周致远脸上的惊讶，很自然地举起酒杯，像个女主人一样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我常跟各位叔伯提起的，昌明汽车的周致远，周总。我想，他的名字，现在应该比我这张脸，还要值钱。”
“哈哈哈哈，方侄女太谦虚了！周总少年英雄，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如雷贯耳啊！”一个头发花白的银行家站起来，很热情地跟周致远握手。
一场看似“偶遇”的寒暄就这么开始了。
这些人对周致远和昌明简直是刨根问底，从供应链管理问到产能规划，再到未来的全球化战略。每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
周致远应付得滴水不漏。他心里门儿清，这哪是偶遇，这就是方雅给他攒的一个局，一场面向国内顶级资本圈的非正式路演。
她是在用自己的人脉，给自己铺路。
这场“面试”搞了一个多小时，等最后一个大佬心满意足地留下私人名片，还表示“昌明的贷款额度，随时可以谈”之后，这个大厅里，终于只剩下了周致远和方雅两个人。
“感觉如何？我的周大英雄？”方雅晃着杯里的红酒，笑眯眯地看着他。
“受宠若惊。”周致远说的是实话。这些人脉的价值，可比一顿饭贵重太多了。
“这只是开胃菜。”方雅抿了口酒，眼神变得认真起来，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我帮你铺平了通往资本市场的路。现在，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看看，你那条通往‘未来’的路，到底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