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菩萨！”易阙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合道期前期，二品菩萨境？（之前从义父李擎天那里了解的）
雪云菩萨比他义父李擎天还要高两个半个境界，那是真正能操控天地之力的存在，刚才小白脸的寒冰不过是溪流，这位的寒气却是能冻结江河的冰川。
雪云菩萨甚至没看易阙一眼，只是抬起手，一道由纯粹寒气凝成的巨掌就朝着他当头拍下。
掌风未至，易阙脚下的地面已冻出三尺厚的冰层，他炼神中期的真气在对方威压下运转都变得滞涩，仿佛浑身骨头都被冻住了。
“完了。”这是易阙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甚至来不及祭出五虎断魂刀，就被那股无可匹敌的寒气压得单膝跪地，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身瞬间结满冰花。
青媚和小蝶在酒肆里看得魂飞魄散。青媚尖叫着想冲出去，却被小蝶死死拉住：“你疯了？那是合道期！我们出去就是送死！”
“可易阙他……”青媚眼眶都红了，她虽然嘴上骂易阙蛮子，此刻却看着那道被巨掌笼罩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就在易阙以为自己要被冻成冰雕时，一道更为磅礴的声音如同天外惊雷般炸响，带着斩裂苍穹的刀意撕裂了漫天寒气：“大胆，竟敢杀伤凡人，汝才是真的找死！”
这声音不像雪云菩萨那般阴冷，而是像一柄烧红的大刀劈进了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杀伐之气。
随着声音传来，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刀影突然出现在铁关郡上空，刀影足有数百丈长，刀芒比烈日还要炽烈，瞬间就将雪云菩萨那道寒冰巨掌劈成了两半。
“噗——”
雪云菩萨闷哼一声，身形竟被这道刀影的余波震得后退了半步。她脸上的冰晶薄雾散去，露出一张苍白清秀却狰狞的脸，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五虎断神刀……是你！”
易阙此刻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他认得出这刀意——和他五虎断魂刀同出一脉，却比李擎天的刀意霸道百倍千倍，仿佛能斩断天地规则！
雪云菩萨显然被这道刀影吓破了胆，她不再管易阙，双手一挥，一股寒气卷起地上的小白脸，转身就往天边逃。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就成了一个小黑点。
但那道声音的主人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铿——”
又一道刀影横亘在天际，这道刀影不如刚才那般巨大，却凝练得如同实质，带着斩灭元神的凌厉，精准地斩向雪云菩萨的背影。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雪云菩萨的身影猛地一颤，一道血箭从她体内喷溅而出，在空中凝成了冰晶。
她回头带着无比怨毒地看了铁关郡方向一眼，声音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五虎断神刀，伤我元神，此仇不报，吾密宗誓不罢休！”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天际。
那道横贯天地的刀影也缓缓散去，只留下被劈开的云层漏下点点星光，洒在狼藉的烟花巷里。
易阙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短短几个呼吸，比他在破庙外断壁残垣偷看铁关郡郡守郑北关与密宗长老死战还要惊险百倍——那是真正的生死一线，合道期强者的威压让他明白，自己这点实力在真正的顶尖强者面前，确实如蝼蚁般渺小。
“他奶奶的……”易阙抹了把脸，看着天上的星光，内心突然放声大笑，“这才叫威势！本神捕啥时候能有这本事，劈一刀就能把合道期干跑？”
他笑得癫狂又寂静无声，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半是后怕，一半是被那道神刀激起的豪情。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望去，只见铁关郡虚空之上，隐约站着一道威猛无俦的高大身影，对方穿着古朴的服饰，腰间佩刀虽未出鞘，却散发着比刚才那道刀影更内敛的杀伐之气。
四目相对的刹那，易阙只觉脑海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一道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直接在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训斥几分恨铁不成钢：“真气杂乱无章，还掺了些七情六欲宗的靡靡之气，甚至有御鬼宗的阴寒余韵……你小子倒是会玩，把魔门两派的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揽？”
易阙老脸一红，下意识想辩解，却听对方继续说道：“五虎断魂刀的根基本就讲究中正纯粹，被你这么一搅和，经脉里的真气都快成了一锅大杂烩。贪多嚼不烂，说的就是你这种蠢货！”
这话虽糙，却字字戳中要害。易阙确实在与青媚、小蝶的周旋双修中沾了些两门功法的气息，虽能临时提升战力，却也让五虎断魂刀的刀意变得驳杂。
“等李擎天那小子突破合道期之前，让他亲自带你来铁关郡见我。”高大身影的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到时候再好好给你这锅杂烩‘撇撇浮沫’，不然迟早走火入魔，死在自己手里。”
话音刚落，易阙突然感觉胸口檀中穴一阵温热，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神识裹挟着霸道刀气钻进体内，稳稳停在经脉深处。
同时，几行清晰的字迹浮现在他脑海：“留吾一道‘断神刀气’藏于神识。遇生死劫时，它自会破体而出——合道期以下，中者神魂俱灭；便是合道前期，挨上这一下，也得脱层皮，保你一线生机。”
易阙心脏狂跳，这哪是什么保命手段，简直是揣了个能炸翻合道期的“大杀器”！
他正想抬头道谢，却见那道高大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铁关郡深处掠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云层里，只留下一句余音：“好好打磨刀意，别给五虎断魂刀丢人。”
“是！”易阙猛地站起身，对着身影消失的方向郑重地拱了拱手，眼眶有些发热。
他大概猜到对方是谁了——能使出“五虎断神刀”，还认得李擎天，又坐镇铁关郡，除了那位传说中早已隐退的六扇门前任总捕头，那位一手将五虎断魂刀在这个时代发扬光大、让魔门密宗闻风丧胆的“刀神”，还能有谁？
“义爷爷……”易阙低声念叨着这个称呼，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难怪之前在破庙外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合道期气息，想必是这位老祖宗早就察觉到他身上的五虎刀意，一直在暗中关注。
远处，青媚和小蝶见危机解除，疯了似的从酒肆里跑出来，踩着满地碎冰冲到易阙身边。
“你没死？”青媚上下打量着他，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身上没什么伤口，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瞪起眼睛，“你个臭男人命真硬！刚才吓死老娘了！”
小蝶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朴刀，用袖子擦去刀身的冰碴，递还给易阙。她的手还在抖，眼底却藏着一丝庆幸。
易阙接过刀，嘿嘿一笑，又露出那副痞相：“爷是谁？阎王爷想收我，也得先问问我手里这刀答不答应。”
他凑近青媚，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她，“怎么？小娘子刚才是不是担心爷了？要不……今晚爷好好‘补偿’你？”
“补偿你个大头鬼！”青媚脸颊一红，抬手就想打他，却被易阙抓住手腕。她能感觉到易阙掌心的温度，心里那点后怕突然就变成了别的滋味，挣扎了两下便没再动。
小蝶在一旁看得脸热，轻咳一声：“此地不宜久留，雪云菩萨虽然跑了，铁关郡的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来。”
易阙这才收敛了玩笑的心思，点点头：“说得对。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顺便合计合计接下来的路。”
他看了眼远处醉红颜的方向，那里已经响起了铁甲铿锵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铁关郡郡守郑北关带着人来了。
三人不敢耽搁，借着夜色和残巷的掩护，七拐八绕地钻进了一条僻静的胡同。易阙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丢给掌柜一锭银子，开了间上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青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壶给自己灌了半壶凉茶，才缓过劲来：“刚才那些魔门的废物，跑得比谁都快！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和小蝶今晚就成了那小白脸的刀下鬼！”
小蝶也皱着眉：“不对劲。他们撤退得太匆忙了，像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而且看那样子，似乎不是怕那密宗小白脸，倒像是……怕雪云菩萨？”
“怕雪云菩萨？”易阙摸着下巴琢磨，“雪云菩萨是合道期没错，但魔门在铁关郡潜伏的人里，应该也有炼神后期吧？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跑得这么狼狈……”
他突然眼睛一亮：“难道他们怕的不是雪云菩萨，而是那位出手的老祖宗？”
想想也有可能。那位六扇门前任总捕头当年杀的魔门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白，魔门的人说不定早就察觉到他在铁关郡，一听到动静就赶紧溜了，生怕被认出来斩草除根。
“管他们怕什么，一群靠不住的东西！”青媚啐了一口，“以后咱们自己走，别指望那些杂碎。”
易阙没接话，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刚才那道横贯天地的刀影，还有老祖宗留下的那道“断神刀气”。
他下意识地内视，果然在檀中穴附近感觉到一团温暖的气流，里面裹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刀意，虽沉寂不动，却仿佛随时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合道期以下一击必杀，合道前期能保一线生机……”易阙舔了舔嘴唇，心里美得冒泡，“有这玩意儿在，以后就算遇上合道期，也不用像今天这样只能等死了。”
他看向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铁关郡的夜色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冷白，远处城墙上的火把如同鬼火般摇曳。
“北行的路，怕是比想象中更难走啊。”易阙轻声道，“雪云菩萨吃了这么大的亏，密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那位老祖宗说了，让义父突破合道期之前去见他……看来铁关郡这地方，藏着不少秘密。”
青媚凑过来：“那咱们还往北走吗？密宗的老巢就在北极大陆，这一路过去，指不定还有多少合道期等着咱们。”
易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却闪着狠劲：“走！为什么不走？越是危险的地方，才越有机会。再说了，爷现在有靠山了，还怕他们密宗不成？”
他拍了拍腰间的朴刀，刀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不过得先找个地方，把五虎断魂刀的前三个大招再练练。今天对付那小白脸都用了不少力气，真遇上更强的，怕是不够看。”
小蝶突然开口：“我知道一个地方。铁关郡城外三十里有座废弃的古战场，据说当年是大雍和北极大陆密宗他们大战的地方，煞气极重，寻常修士不敢靠近，但那里的天地之力却很驳杂，正好适合你修炼五行虎影。”
“哦？还有这种好地方？”易阙眼睛一亮，“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去那古战场。”
他看了眼青媚，又看了眼小蝶，突然挤眉弄眼地笑起来：“今晚咱们仨挤一间房，正好暖和暖和。放心，爷保证规矩，就看看，不动手……”
“滚！”
两道娇嗔同时响起，青媚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砸过来，小蝶则红着脸扭过头，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俩女刚刚经历了生死，又见易阙不顾生死来救她们俩，内心千肯万肯，嘴上还是要矜持一点点的，欲擒故纵，才是魔门妖女作风。
易阙笑着躲开茶杯，心里却一片清明。前路虽险，但身边有这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娘们，还有老祖宗留下的保命底牌，似乎也没那么难走。
他望着窗外铁关郡的夜空，那里的云层已渐渐散去，露出几颗疏星。远处，巡天司的飞艇正缓缓掠过城头，灯笼的光晕在雪地里拉出长长的影子。
“密宗，雪云菩萨……”易阙低声念叨着，握紧了手里的朴刀，“爷来了。”
“不过，这之前，嘿嘿，就让青媚和小蝶俩女辅助本大爷恢复元气罢……”易阙一脸贱笑。
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像极了这趟充满未知的北行之路。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铁关郡郡守府内，郑北关正对着一份密报眉头紧锁，密报上只有一行字：
“雪云重伤，元神受损，需静养三年。六扇门，易阙，可堪大用。”
郑北关放下密报，看向窗外那道刚刚平息下来的夜空，喃喃道：“老大人，您这是……要把这小子往火坑里推啊。”
窗外的雪，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