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会在一片虚伪而热烈的掌声中落下帷幕。
叶家的那株百年野山参,最终被孙宇以300万的价格拍下。
对这一切,莫测毫无兴趣。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看着台上台下的人们,用金钱和掌声,完成着一场场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
晚宴进入尾声,悠扬的音乐再次响起,人们端着酒杯,开始最后的自由社交。
“小莫总。”
秦书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她晃动着杯中残余的红酒,狐狸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莫测。
“整场拍卖会,你连一次牌子都没举。”
“这可不像你们朱雀路席位杀伐果断的风格啊。”
林清浅镜片后的目光微动,没有作声。
对面的宫洛可也投来好奇的视线,她对这个被秦书瑶和林清浅同时看重的男人,充满了探究的兴趣。
莫测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一个有效的市场,价格应该围绕价值波动。”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而今晚这个市场,情绪溢价太高,泡沫化严重。任何一笔交易,买入即亏损。”
“咯咯……”秦书瑶被他这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笑了,花枝乱颤。
“照你这么说,这满屋子的人,都是追涨杀跌的韭菜?”
“不。”
莫测摇了摇头。
“他们交易的不是拍品本身,而是拍品背后附带的社交期权。”
“我没有行权的需要,自然不会建仓。”
“社交期权?”
宫洛可的眼中流露出思索的光芒,她轻声重复着这个新颖的词汇。
“莫先生的意思是,每一次竞价,都是在购买一个与特定人物或圈层建立联系的机会?”
“可以这么理解。”
莫测点头。
“比如孙宇用80万买下顾晚秋的包,他买的不是包,而是‘在天枢集团面前表现’和‘向我示威’这两份看涨期权。”
“只不过,这两份期权最终都会变成废纸,价值归零。”
秦书瑶的笑意更浓了,她身体微微前倾,凑到莫测面前,吐气如兰。
她用眼神示意自己、林清浅,以及一旁安静微笑的宫洛可。
“你面前是三支顶级蓝筹股,护城河深,基本面稳固,成长性极佳。”
秦书瑶的目光直接而大胆,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如果现在给你一笔资金,你会怎么给我们估值?又会选择哪一支,重仓买入?”
这是一个包装在恭维下的陷阱。
任何选择,都意味着对另外两者的否定。
林清浅的眸光隔着镜片,落在莫测的侧脸上。
宫洛可端着果汁,眼眸清澈,唇角带着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安静地看着。
莫测迎上秦书瑶的视线,神色平静。
“秦总监,这是散户思维。”
他一开口,就将问题的地基给拆了。
“只有短线投机者,才会想着在某一个热门标的上单点重仓,赌一波主升浪。”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里的潜台词在空气中发酵。
“专业的机构投资者,从不追求这种不确定的暴利。”
“风险敞口太大。”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继续说道:“正确的做法,是利用资金优势,对市场上所有可得的核心资产,进行战略性建仓。”
“然后,将这些资产打包,组建一支非公开的、具备绝对稀缺性的指数基金。”
“通过多元化配置,不仅能完全捕捉每一支成分股的增长潜力,更能有效对冲掉所有非系统性风险。”
“最终形成的,不再是几支独立的股票,而是一个全新的指数,一个市场的风向标。”
“它,定义规则。”
他这番话,没有半点烟火气,却比任何直白的恭维都更加狂妄。
他不是要选谁,他是要把所有顶级资产,都纳入自己的投资组合。
秦书瑶彻底愣住了,随即,那双狐狸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喜欢这种狂妄。
“那你给我们三个也分析分析?”
“如果我们是三件今晚的拍品,你觉得,我们分别是什么资产?”
这个问题,大胆又直接,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林清浅的指尖在桌布上无意识地划过,没有阻止。
宫洛可也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莫测,等待他的答案。
莫测的目光从三女脸上逐一扫过。
秦书瑶,明艳如火,眼波流转间全是钩子。
林清浅,清冷如冰,镜片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理智。
宫洛可,温润如玉,一举一动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开口,声音平稳。
“秦总监,是一份高风险的风险投资。”
“市场前景广阔,想象空间巨大,能吸引最狂热的资金追捧。”
“但波动性极强,随时可能因为黑天鹅事件导致项目失败,血本无归。”
秦书瑶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意更深。
“有点意思,继续。”
莫测的视线转向林清浅。
“林教授,是核心蓝筹股。”
“拥有宽阔的护城河和绝对的技术壁垒,基本面无懈可击。”
“不适合短线投机,是任何长线资本都必须配置的压舱石。”
“但门槛极高,绝大部分投资者连开户的资格都没有。”
林清浅端起水杯的手停顿了一下,镜片上滑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
最后,莫测的目光落在宫洛可身上。
“宫小姐,是市场指数本身。”
“个股会涨跌,板块会轮动,但指数代表着整个市场的长期趋势和根本价值。”
“你的情绪,决定了大盘的走向。”
一番话,让桌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秦书瑶看着莫测,那双狐狸眼里,除了玩味,更多了一分真正的欣赏。
宫洛可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丝真切,她轻轻颔首:“莫先生的比喻,是我听过最特别的称赞。”
就在这时,一个稳健的脚步声在他们桌旁停下。
三人循声望去,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来人是林清浅的父亲,林振华。
他没有看自己的女儿,也没有理会秦书瑶和宫洛可的问好。
他那双儒雅却锐利的眼睛,越过所有人,笔直地落在莫测身上。
整个宴会厅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都离他们远去。
林振华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
“你就是莫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份量。
莫测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
“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