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上,钟冥像往常一样开了店门。
陈哥坐在椅子上吃着刚买的卷饼,钟冥则踱步到小库房跟许东打起了电话。
许东告诉钟冥。
“师父,咱们纸厂的对面,姓段的那家新纸厂我看着是要开了。”
“这几天有几个道士打扮模样的人,天天在那厂里面跟跳大神的似的。”
“又烧香又拜佛的,也不知道他们修的到底是哪一路,咋还什么都沾点呢?”
这话可把钟冥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你有没有图片或者视频?给我发来看看。”
“有有有,我们都看好几天的乐呵了,您等会啊,我马上发给您。”
许东动作十分的快。
没一会儿的功夫,钟冥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十来条信息。
有图片有视频。
钟冥点开看了一眼,当时也乐了。
视频里,那几个道士打扮的人穿着不伦不类的道袍,动作夸张地比划着。
他们一会儿烧纸,一会儿拜佛,一会儿又对着空气念念有词。
好家伙,这纯纯大乱炖啊。
“这些人都是上哪找来的?这样的人才可不多见啊。”
钟冥的语气满是调侃,许东也是乐出了声:
“那边负责安全的人告诉我,说是那家纸厂的厂长找的。这厂长说是老板的什么亲戚,叫段聪。”
“开始的时候啊,人家以为这边新厂开张,搞个仪式也就完事了,所以就没有特意去管他们。”
“结果没想到这一弄就弄了得有三四天了,这人家管厂区的人就不大乐意了。”
“厂区的大龙就带着人去找他们了,结果那段聪还把他们给骂了一顿,把人给赶了出去。”
许东说到这里笑了两声,稍微平复后才又说道:
“师父,您猜这段聪怎么说?”
“怎么说?”
钟冥也很好奇。
“段聪竟然说,他们这边是请了高人来,要大办七天法事。”
“还说大龙他们什么都不懂就别乱管,小心大师生气了让他们天天都倒霉。”
“后来大龙实在气不过,偷摸地打了报警电话,说是那边新纸厂搞封建迷信,刚才人家警察一早过来了,当场就把那帮跳大神的给带走了。”
“哈哈哈,师父,您说这段睿从哪找的人才?这看着怎么跟个大聪明似的呢。”
许东随后又跟钟冥吐槽了一会儿。
钟冥这边还聊着呢,就听前头陈哥在说话。
“哟,孙婶,您这是怎么了?您先坐下来。”
“来来来,您先喝杯温水,咱们不着急,您有什么事儿缓缓再说。”
钟冥听到前头的动静,知道店里应该是来客人了。
“许东啊,咱们看个乐就得了,千万别过去跟他们有交集。”
“放心吧师父,我心里有数。”
“还有,别叫我师父。”
“好的师父。”
“……”
“算了,我先不跟你聊了,我这边有点事儿。”
两人挂断了电话,钟冥从小库房出来,就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陈哥将一杯水放到孙婶的身边,随后又递给她两张纸巾。
这个人,钟冥是认识的。
此人是临湖村的前妇女主任——孙照红。
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风火火的人。
不过到底是岁月催人老,如今七十岁的她,早已没了年轻时候的风采
她老伴是大前年走的,当时白事也是钟冥给办的。
孙照红还有个儿子。
不过早些年跟媳妇离了婚后,便直接跟着人去了外地打工。
钟冥记得清楚。
当时给孙照红老伴入土的时候,这个大儿子只回来冒了个影后,当天就直接离开了。
当时那整场葬礼,都是孙照红的孙女安冉冉忙前忙后。
那时那个小姑娘才十八九的年纪,可看着就十分的懂事。
现下孙照红哭成这样来了白事店,那想来是她的家里有谁过世了。
‘她家里就这两口人了,难道是她那在外地的儿子没了?’
钟冥抬头看了陈哥一眼,随后抬了抬下巴。
那意思是说‘知道她家谁走了吗?’
眼看着钟冥给自己使眼色,陈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两人没办法,只得安抚了下老人的情绪。
直到对方终于平静了一些后,这才对着陈哥和钟冥开了口。
“钟冥啊,我孙女她……我孙女她没了……”
此话一说出来,钟冥和陈哥都是一惊。
那个小姑娘才多大的岁数啊,怪不得老人会伤心成这样。
钟冥赶紧安慰了孙照红两句。
“婶子您节哀,您这个岁数可不能这样哭啊,再怎么样也得顾及身体。”
“婶子,那我家安大哥您告诉了吗?用不用我帮着打个电话?”
孙照红一听钟冥提起自己的儿子,气得就直拍大腿:
“那个兔崽子,他不接我电话啊。”
“刚才还是医院里的人帮我打的电话,才把我家冉冉没了的事儿告诉了他。”
“结果那个不孝的东西,竟然在电话里就骂了我,还说是我老太婆不会教孩子,才害我冉冉没的性命。”
孙照红说到这里,重重地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
“哎哟……我是不会教孩子……我咋就教出他这么个玩意来呀……”
孙照红实在太过伤心。
钟冥和陈哥知道,这样的你不让人哭出来那反而不好弄。
两人没办法,只得等孙照红又缓解了一会。
好在孙照红到底是个顶得住事儿的,此时即便再过伤心,也还是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她用了最短的时间,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用力地擤了把鼻涕。
做完这一切后,孙照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这才又开了口:
“钟冥啊,我孙女前两天就在你们这附近出了车祸,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
“当时人就送医院了,社区这边说弄不了,我们又赶紧着跟着救护车转去了县里。”
“可到底……到底还是没撑过来……”
“我孙女今年才二十岁啊……花儿一样的年纪呀……”
钟冥一听这话,当时就想起了三天前的那场车祸。
原来那名女孩,竟然就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