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铁匠铺的炉火刚旺起来，“叮叮当当” 的锤声便撞碎了晨雾。老秦赤着胳膊，古铜色的皮肤上渗着汗珠，铁锤落下时，火星溅在散落的铁屑上，映得他眼底亮着光 —— 手里攥着的，是昨日从南疆使者带来的 “谢礼” 中翻出的残破蛊器，半个巴掌大的青铜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褐色痕迹，像极了邪窟里见过的蛊虫黏液。
“秦叔，水来了！” 小虎提着铜壶跑进来，壶沿还滴着水，溅在滚烫的铁砧上，发出 “滋啦” 的轻响。他凑到炉边，盯着青铜片上的纹路，眉头皱成一团：“这纹路真怪，既不像南疆的巫纹，也不像咱们天启的花纹，倒像是…… 书上画的前朝图腾？”
老秦没抬头，用铁钳夹起青铜片，凑到炉火边烤 —— 火舌舔过铜片，原本模糊的纹路渐渐清晰，竟在火光中透出淡淡的玄铁光泽。“不是图腾，是‘镇蛊纹’，” 他声音发哑，喉结动了动，指腹抚过纹路的交汇处，那里有一个极小的 “镇” 字，刻得极深，“前朝镇蛊司的标记，老夫年轻时跟师父学打铁，见过他珍藏的镇蛊司令牌，上面就是这种纹路。”
小虎手里的铜壶 “哐当” 一声撞在铁砧上，水洒了一地：“镇蛊司？就是 120 章小姐说的，先帝初年解散的那个？这蛊器，难道是镇蛊司的旧物？”
“不止是旧物，” 老秦将青铜片放在冷水里，“滋” 的一声，白雾升起，他指着冷却后更清晰的纹路，“你看这‘回字纹’里嵌的玄铁砂，要先将玄铁磨成粉，混在青铜熔液里，再用‘冷锻法’捶打七七四十九次才能成型 —— 这种工艺，天启现在没几个铁匠会，更别说南疆的巫医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几分悠远，“师父当年说，这是前朝镇蛊司的独门工艺，专门用来打造装蛊的器具，能防蛊虫外逃。”
“老秦！” 门外传来沈惊鸿的声音，带着急切，玄色官袍扫过门槛时，还沾着些晨露，“南疆使者带来的谢礼里，除了这青铜片，还有没有其他蛊器？萧玦刚从大理寺来消息，说副使招认，罗煞在南疆藏了一批‘前朝蛊具’，怕是与镇蛊司有关。”
老秦连忙将青铜片用布包好，递给沈惊鸿：“还有个残破的铜蛊管，比上次邪窟里找到的短些，管身上的纹路更复杂，老夫还没来得及打磨。” 他掀开铁匠铺角落的木盒，里面躺着一根三寸长的铜管，管身布满裂痕，管口处缠着半圈发黑的丝线，“你看这管口的‘锁蛊扣’，是前朝特有的‘子母扣’，只有镇蛊司的匠人能打出来 —— 寻常铁匠，连图纸都见不到。”
沈惊鸿接过铜蛊管，指尖触到冰冷的管壁，裂痕处还残留着玄铁砂的颗粒，与 120 章找到的青铜蛊管比对，两者的纹路竟能拼合出小半张 “蛊阵图”。“父亲的笔记里提过，‘镇蛊司以蛊器布阵，可困蛊王’，” 她声音带着颤抖，翻出怀里的笔记，指着其中一页手绘的阵图，“你看，这图上的‘锁蛊阵’，与铜蛊管的纹路完全吻合 —— 父亲当年，是不是见过镇蛊司的蛊器？”
老秦凑过来，眯着眼看笔记上的阵图，突然拍了下大腿：“这是‘十二地支锁蛊阵’！师父当年给我看过的残卷里有记载，要十二根这样的铜蛊管，按地支方位摆放，才能困住成年蛊王！” 他指着阵图上的 “子位” 标记，“这位置对应的蛊管，应该刻着‘鼠纹’，老夫刚才打磨的青铜片，背面就有半只鼠纹 —— 这青铜片，是从子位蛊管上碎下来的！”
萧玦的脚步声这时从门外传来，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前朝匠作录》，是从太仆寺秘库找到的：“这上面记载，天启初年，镇蛊司解散时，有十二根‘地支蛊管’失踪，时任镇蛊司匠头的‘巫渊’，也跟着没了踪迹 —— 巫渊的儿子，名叫巫玄。”
“巫玄？” 沈惊鸿猛地抬头，想起 120 章萧玦提到的 “镇蛊司长老”，“就是罗煞的靠山？他手里有皇陵秘库的钥匙，还藏着前朝蛊器，难道是想重组镇蛊司，用蛊王控制南疆？”
“不止是南疆，” 老秦的脸色沉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发黑的铁牌，是当年师父临终前给他的，上面刻着 “镇蛊司匠徒秦” 的字样，“师父说，镇蛊司解散前，曾奉命打造‘养蛊鼎’，能加速蛊王成长 —— 那鼎的材质，是玄铁混青铜，需要十二根地支蛊管做‘鼎足’，才能启动。巫玄若集齐蛊管，再找到养蛊鼎，后果不堪设想。”
小虎突然凑过来，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是他今早去京郊走访时，一个老农户给的：“李阿公说，他年轻时在南疆做过货郎，见过‘穿黑袍的人拿着铜管子，在山里布阵’，那些人的腰牌上，刻着‘巫’字 —— 会不会就是巫玄的人？”
沈惊鸿接过纸条，指尖捏得发白：“李阿公还说什么？那些人在山里哪个位置布阵？”
“他说在南疆的‘黑木林’，” 小虎回忆着，“林子里有个废弃的石屋，里面摆着不少‘带纹路的铜器’，他当年怕惹麻烦，没敢靠近。”
老秦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从木盒里翻出一块残铁，上面刻着模糊的 “黑木林” 三字：“这是师父当年给我的，说若是遇到‘带巫字腰牌的人’，就去黑木林找他 —— 现在想来，师父当年，怕是与巫渊有交情，甚至…… 参与过蛊器的打造。” 他声音带着愧疚，“老夫当年年轻，只当是师父的胡话，没放在心上，要是早知道…… 或许能早点找到这些线索。”
沈惊鸿轻轻拍了拍老秦的肩，目光里带着理解：“秦叔，这不怪你。师父也是怕你卷入危险，才没说透。现在我们找到蛊器线索，知道了巫玄的目的，还不算晚。” 她将铜蛊管、青铜片、笔记和《前朝匠作录》放在一起，“当务之急，是确认养蛊鼎的下落，还有黑木林的石屋 —— 小虎，你再去走访京郊的老农户，看看还有没有见过巫玄的人；老秦，你继续打磨蛊器，看看能不能从纹路里找到更多阵图线索；萧玦，我们去见太后，请她准许查前朝镇蛊司的旧档，找巫渊的下落。”
“小姐放心！” 小虎立刻将纸条收好，短刀在腰间晃了晃，“我这就去，保证问出更多消息！”
老秦也重新拿起铁锤，炉火映着他的脸，眼神变得坚定：“老夫一定把蛊器的纹路都磨出来，就算熬通宵，也得帮你找到养蛊鼎的线索！”
萧玦点头，将《前朝匠作录》递给沈惊鸿：“太后对前朝秘辛比陛下清楚，或许她知道巫渊的下落。我们现在就去长乐宫，别耽误时间。”
三人离开铁匠铺时，炉火依旧旺着，“叮叮当当” 的锤声在晨雾里回荡，像在为他们加油。沈惊鸿回头望了一眼，老秦正弯腰打磨铜蛊管，小虎已经跑远，身影消失在田埂尽头 —— 这些平凡的人，用他们的匠心、勇气和执着，支撑着寻找真相的路，让她突然觉得，无论巫玄的阴谋有多可怕，只要他们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长乐宫的侍卫见他们赶来，立刻通报。太后正在偏殿临摹先帝的字，案上摊着的宣纸上，写着 “镇蛊安邦” 四字，墨迹还没干。“你们来得正好，” 太后抬头，目光落在沈惊鸿手里的铜蛊管上，眼神突然变了，“这是…… 镇蛊司的地支蛊管？你们从哪找到的？”
“回太后，是从南疆使者的谢礼中发现的，” 沈惊鸿将铜蛊管递过去，“老秦辨识出，这是前朝镇蛊司的工艺，与失踪的十二地支蛊管有关，而镇蛊司匠头巫渊的儿子巫玄，正是罗煞的靠山，手里还藏着养蛊鼎的线索。”
太后接过铜蛊管，指尖抚过 “子母扣”，声音带着哽咽：“先帝当年解散镇蛊司，就是因为巫渊要‘以蛊制蛊’，先帝怕他失控，才下了密令。可巫渊还是带着蛊管跑了，先帝找了他十几年，都没找到 —— 没想到，他的儿子，竟跟罗煞勾结在一起。”
“太后，您知道养蛊鼎的下落？” 萧玦立刻追问，“巫玄若找到鼎，再集齐十二根蛊管，就能启动锁蛊阵，放出蛊王。”
太后点头，从凤椅旁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半块玉符，上面刻着 “镇蛊” 二字：“这是巫渊当年给先帝的‘信物’，说养蛊鼎藏在皇陵西殿的秘室里，只有用这玉符，才能打开秘室的门。先帝当年没敢销毁，怕巫渊报复，就一直藏在长乐宫 —— 现在看来，是时候用它了。”
沈惊鸿接过玉符，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与父亲笔记里画的 “镇蛊符” 完全一致。“太后，臣女请求带玉符去皇陵秘室，找到养蛊鼎，阻止巫玄！”
太后看着她，目光里带着郑重：“哀家准你。但皇陵秘室机关重重，还需要萧玦带禁军护卫；老秦熟悉蛊器工艺，也得跟着去 —— 你们务必小心，巫玄狡猾得很，说不定早就在秘室设了陷阱。”
离开长乐宫时，日头已升至半空。沈惊鸿握着玉符，铜蛊管和青铜片放在怀里，与父亲的笔记紧贴着 —— 这些来自前朝的线索，像一条条线，终于将 “先帝 - 镇蛊司 - 巫玄 - 罗煞” 串联起来，而养蛊鼎和皇陵秘室，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回到铁匠铺时，老秦已经将铜蛊管的纹路全部打磨清晰，管身上的 “丑牛纹” 和 “寅虎纹” 赫然在目，与笔记里的阵图比对，又多了两个地支方位。小虎也带回了消息，京郊有三个老农户见过巫玄的人，他们上个月还在黑木林附近出现过，手里拿着 “带鼠纹的铜片”。
“看来巫玄也在找剩下的蛊管，” 萧玦看着阵图，“我们得比他先到皇陵秘室，找到养蛊鼎，不然等他集齐十二根蛊管，就真的来不及了。”
沈惊鸿点头，将玉符递给老秦：“秦叔，你熟悉前朝工艺，秘室里的机关，可能需要靠你破解；小虎，你跟着萧玦，负责记录蛊器的位置，别让遗漏；陈爷爷，你留在昭镜司，整理百姓的证词，若有巫玄的消息，立刻派人通知我们。”
“小姐放心！” 陈忠拄着拐杖，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连夜缝好的布包，里面装着艾草、盐和伤药，“老奴已经把东西都备好了，你们路上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夕阳西下时，众人已准备妥当。铁匠铺的炉火渐渐暗了，老秦最后看了一眼他打了几十年的铁锤，将其交给隔壁的年轻铁匠：“帮我看好铺子，等我回来，还得给百姓打锄头呢。” 年轻铁匠点头，接过铁锤，眼神里带着敬佩 —— 他知道，老秦这一去，是为了天启的百姓，为了守住匠人的正义。
沈惊鸿看着眼前的伙伴，心里满是温暖。从邪窟围剿到辨识蛊器，从追查线索到即将前往皇陵，他们一路扶持，一路坚持，没有一个人退缩。她抬头望向皇陵的方向，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 那里藏着前朝的秘辛，藏着父亲的线索，也藏着天启的未来。
“出发吧，” 沈惊鸿翻身上马，铜蛊管和玉符在怀里轻轻晃动，“去皇陵，找养蛊鼎，阻止巫玄，为父亲，为百姓，也为所有被蛊虫害死的人，讨一个公道。”
马蹄声在城郊的土路上响起，渐渐消失在夕阳里。铁匠铺的炉火虽暗，却有一盏灯笼被点亮，挂在门檐上，像一颗不灭的星，照亮着他们归来的路。而这场跨越前朝与当下的 “智斗”，在辨识蛊器、找到玉符的这一刻，终于朝着真相，迈出了关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