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凌尘长长舒了口气,胸腔里的浊气尽数散去,连带着六日钻研的疲惫也轻了大半。
他撑着桌沿站起身,久坐的骨骼突然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咔哒”声。
从脖颈蔓延到腰腹,却没有半分酸痛。
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像是卸下了压在身上许久的重担。
他缓步走到铜镜前,镜面虽不算光亮,却能清晰映出他的身影。
——玄色衣袍因为多日未换,袖口沾了些灰尘,却掩不住衣料下紧实的肌肉线条,比六天前更显利落。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臂,指尖划过光滑的肌肤。
昨日特意在石墙上划下的浅痕,此刻已完全消失,连一点印记都没留下。
这六天的研读与修炼,体质的提升仍在缓慢持续。
虽然离那些凶残妖魔的强悍体魄还有不小距离。
但已足够支撑他施展更强的五行术法,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束手束脚。
指尖在微凉的镜面上轻轻一点,丹田内的水系灵力顺势而出,带着丝凉意,镜面上瞬间凝结起一层薄雾。
雾气渐渐聚拢,竟映出角斗场的幻影。
——黄沙漫天的赛场,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嘶吼,还有前几场比赛时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想起面对狂攻时的窘迫:
当时丹田内的土属性灵力明明蠢蠢欲动。
能筑起坚不可摧的厚壁,却只能咬牙压制,转而运转水系灵力,用脆弱的冰盾硬抗。
冰屑飞溅中,手臂被利爪划开深深的血口,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沙场上;
又想起与亚力克厮杀时的憋屈:
火属性灵力在丹田内翻涌得几乎要冲破经脉,却只能死死按住。
只敢用水系冰法周旋,看着对方的火焰术法在自己眼前肆虐,连一次全力反击都不敢尝试……
“卑贱的魔族血脉,不配掌握五行术法么?”
凌尘对着镜中的雾气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将镜面上的薄雾捏出几道细纹。
烬都的规则向来如此,低等魔族在世人眼中不过是力量的附庸,能掌握单一属性的灵力已是百里挑一的天才。
若有人敢展露五行全能的天赋,只会被当成异类,引来各大势力无休止的窥探与追杀。
这半年来,他刻意藏起火、土、金、木四行的灵力。
只以“平庸”的水属性魔修自居,才勉强在这妖魔鬼怪混杂的烬都站稳脚跟。
可现在不同了。
他抬手按在身后的石墙上,掌心贴着粗糙的墙面,丹田内的土属性灵力缓缓涌动,顺着指尖漫开,像细流般渗入石缝。
不过片刻,石墙上竟无声无息地浮现出繁复的纹路。
纵横交错,组成一个完整的土行防御阵,纹路间泛着淡淡的土黄色光晕,将整个墙面笼罩其中,连石缝里的灰尘都被光晕托了起来。
凌尘嘴角微扬,缓缓撤去灵力。
那些纹路瞬间隐去,墙面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刚才的防御阵只是幻觉。
他再抬左手,指尖微微一捻,一簇橘红色的火苗便在指缝间跳跃起来,温暖的光映得他眼底亮堂堂的。
——这六天的研读,不仅让他彻底熟悉了体质提升后的力量掌控,更让他想通了关键:
不必刻意展露全部五行,只需在关键时刻,用“水属性”的变化,藏起其他四行的痕迹。
比如,用水汽裹着火苗凝结成冰锥,掷出时泛着冰蓝的冷光,看似是普通的水系术法。
实则能在触碰的瞬间引爆内里的火焰,出其不意地灼伤对手;
再比如,用冰层混着细小的土屑筑成水盾,与寻常水盾别无二致。
实则比坚硬的岩石更能抗打,还能在撤去时让土屑散落,像雾一样干扰对手的视线。
“克己!你再跑我就把你的本子藏起来啦!”
楼下忽然传来星月清脆的笑声,混着克己无奈的低叹,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克己又被星月捉弄了。
——或许是被偷偷在衣襟上别了朵野花,又或许是被藏起了记录情报的牛皮本子。
凌尘推开窗,清晨的风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拂过他的发梢。
他低头望去,院里的两人正追逐打闹:
星月手里举着个布偶,跑得裙摆飞扬,笑得眉眼弯弯;
克己跟在后面,脚步放得极慢,生怕撞到她,嘴角还带着纵容的笑意,爪子尖时不时要去扶一下腰间的布包,生怕里面的干粮掉出来。
凌尘深深吸了口气,风里除了草木香,还隐约带着一丝熟悉的血腥气。
——那是角斗场的气息,是下一场比赛的召唤。
这一次,他不必再束手束脚。
凌尘从窗台上拿起木斧,指尖在斧刃上轻轻划过,触到冰凉的金属时,丹田内的灵力微微一动。
晨光落在斧刃上,映出一道亮眼的光,那冰纹里的土黄色。
这一次再没刻意隐去,像星星点点的火焰,在斧刃上静静燃烧。
——就像他藏在心底的锋芒,终于要在沙场上展露。
第二日清晨,晨露还凝在客栈二楼的雕花窗棂上。
晶莹的水珠缀满木格纹路,迎着初升的天光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谁偷偷撒了把碎钻,落在青石板上,亮得晃眼。
凌尘抬手将木斧斜挎在腰间,皮质斧带在腰间轻轻扣紧,卡扣“咔嗒”一声扣合,带着几分利落。
玄色衣袍的下摆随着动作扫过门槛,带起的风卷走几片落在青石板上的细尘,细尘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归于平静。
他刚直起身,便觉衣角被轻轻扯了扯,力道轻得像片羽毛。
低头时,正撞见克己圆圆的脑袋。
——那只灰扑扑的小鼠妖正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
包带勒在他瘦弱的身子上,压得他微微倾斜。
布包里的水囊和麦饼硌出明显的轮廓,连带着他身后的尾巴尖都不自觉卷成个紧绷的小圈,像根拧起来的棉线。
克己的爪子尖还紧张地绞着布包的系带,指腹反复摩挲着磨得发亮的布料,耳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连呼吸都比平时急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