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两日。
将身体状态和精神都调整到当前所能达到的最佳水平后。
我带着苏晚晴通过特殊渠道传递过来的、关于“尸蛊老人”的极其有限的资料。
以及一份临时开通的最高级别跨省协查电子授权令。
只身一人,踏上了前往邻省江市的列车。
苏晚晴需要坐镇本地。
一方面协调对张强的深度医疗鉴定和后续审讯。
另一方面调动更多资源对“尸蛊老人”进行更深入的背景调查和追踪。
无法与我同行。
但她承诺,会通过加密频道,提供全天候的远程信息支持和后勤保障。
江市,一座依托旧工业发展起来的城市。
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煤灰和金属粉尘的味道。
城市布局显得有些杂乱,老城区与新城区交织。
高楼大厦旁可能就是大片低矮、拥挤的棚户区。
根据那份语焉不详的情报。
“尸蛊老人”最后一次被某个模糊的交通监控探头捕捉到的残影。
出现在城西的老街坊一带。
那里是江市最老的城区,街道狭窄,房屋低矮,人口密集,流动人员复杂。
各种小作坊、旧货店、算命摊混杂其中。
确实是藏匿行踪、进行隐秘交易的理想场所。
我在老街坊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但设施陈旧的家庭旅馆入住。
房间不大,窗户对着狭窄的后巷,采光一般,但胜在安静,不易被人注意。
夜晚,华灯初上。
我惯例开启了阴间直播。
一方面,是希望通过直播间那些“见多识广”的观众,收集一些可能被忽略的线索。
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增加一层“公众关注”的保护色。
让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有所顾忌。
“各位老铁们,晚上好。”我调整了一下隐形摄像头的角度,让画面主要对着街道。
“今晚带大家逛逛江市有名的民俗文化老街。”
“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快失传的‘传统手艺’。”
说着,我信步走出旅馆,融入了老街坊夜晚略显喧嚣的人流之中。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灯火通明。
卖各种廉价工艺品、地方小吃、仿古玩物的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其间,也确实夹杂着不少挂着“周易占卜”、“麻衣神相”、“铁口直断”布幡的算命摊。
摊主们大多穿着仿古的袍子,戴着墨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但在我真实视界的洞察下。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大多是浑浊、浮躁、带着一丝欺骗和贪婪的江湖气息。
并无真正的玄门修为。
直播间的观众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弹幕里充满了对各种摊位真伪的讨论和调侃。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个个摊贩和店铺。
灵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悄无声息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试图从这喧嚣的市井气息中。
捕捉到任何一丝异常的、与邪气、蛊毒相关的能量波动。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拐进一条相对冷清一些的岔路。
这里的灯光明显昏暗了许多,行人稀少。
两旁的店铺也大多关门歇业,显得有几分萧条。
在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
一家没有悬挂任何招牌、只在门楣上挂着一串风干蝎子和蜈蚣作为标识的店铺。
引起了我的高度警惕!
店铺门脸非常窄小,木门半掩着。
里面只点着一盏功率极低的昏黄灯泡。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晒干的、形态各异的草药根茎、昆虫尸体、不知名的兽骨。
以及一些造型古怪、密封着的瓶瓶罐罐。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腥甜、腐败和多种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
从店内弥漫出来,令人闻之有些头晕。
更重要的是,在我的真实视界下。
这间小小的店铺,从里到外,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却异常粘稠阴冷的……灰色邪气!
这邪气的本质,与之前在张强体内以及那些邪术材料上感应到的蛊毒气息,同源同宗!
找到了!终于找到线索了!
我心中猛地一凛,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稍稍调整了一下直播摄像头的角度。
让其主要拍摄街道景象和店铺外观,避免过多暴露店内可能存在的敏感细节。
然后,我迈开脚步。
如同一个被好奇心驱使的普通游客。
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店内空间比外面看起来的还要狭小、昏暗。
空气更加污浊,那股怪异的药味几乎凝成实质,呛人鼻腔。
只有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对襟粗布褂子、身形干瘦佝偻、正背对着门口。
在柜台后用一个石臼默默捣药的老头。
听到推门声和脚步声,老头捣药的动作顿了顿。
他缓缓地转过身,抬起眼皮。
露出一张布满深深皱纹、眼窝深陷、面色蜡黄的脸。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浑浊,仿佛蒙着一层翳。
但在那浑浊之下,却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隐晦、如同毒蛇般的精光!
“客人……想买点什么?”老头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带着浓重难辨的地方口音。
“随便看看,老板你这里……东西挺特别的。”我假装被货架上的东西吸引。
目光扫过那些千奇百怪的“药材”。
灵觉却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地扫描着老头和店铺的每一个角落。
老头身上的邪气很微弱。
更像是长期接触这些邪门东西沾染上的,并非修炼邪术有成之辈。
他的能量核心浑浊而虚弱,更像是一个被操控的……看门人。
而店铺的更深处,一道厚重的、脏兮兮的布帘之后。
传来的邪气波动,则要浓郁和精纯得多!
那里……才是正主所在的地方!
“老板,”我假装浏览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凑近柜台。
用一种带着暗示的语气问道。
“你这里……有没有那种效果特别‘灵验’的东西?比如……能让人特别‘听话’的?”
老头捣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片刻后,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黄黑的牙齿,笑容有些诡异。
“客人……想要哪种‘听话’?是求姻缘和合?还是……要办些不好明说的‘事情’?”
“办点‘麻烦事’。”我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刻意流露的狠戾。
“有些人不长眼,挡了路,得让他们……彻底‘懂事’。”
老头嘿嘿低笑了两声,放下手中的石杵。
弯腰从柜台最底下,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小的、口部用泥封着的深褐色陶罐,推到我面前。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
“‘听话散’,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掺在饮食茶水里,无色无味,保管让您想办的事……顺顺利利。”
我灵觉扫过陶罐。
里面是一种灰白色的粉末,散发着微弱的、带有迷幻和神经麻痹效果的药力波动。
是一种低级的迷药,并非真正的蛊毒。
这只是最外围的试探,拿出来的都是糊弄外行人的东西。
“就这?”我脸上立刻露出明显不满和不屑的神色,用手指敲了敲柜台。
“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听道上朋友说,你这里有更‘厉害’、更‘长效’的硬货。”
“比如……能让人死心塌地、从此不敢有二心的那种?”
听到“死心塌地”四个字,老头的脸色骤然一变!
那点伪装出来的和气瞬间消失,眼神变得警惕而锐利,如同被惊动的老猫!
他上下重新打量了我一番,语气生硬了许多。
“客人说笑了!小本经营,做的都是合法买卖,哪有什么死心塌地的玩意?”
“您要是没事,就请自便吧,小店要打烊了!”
他开始直接下逐客令,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看来,不拿出点真正的“诚意”,是见不到幕后的人了。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我懂规矩”的表情。
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沓百元大钞,直接拍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钱,不是问题。”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只要东西好,价钱随你开。给引个路,见见真正能做主的人。”
老头看到柜台上的钞票,眼中贪婪之色猛地一闪,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但很快,那贪婪就被更深的恐惧和犹豫压了下去。
他艰难地移开目光,还是摇头。
“真没有……客人您肯定是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软硬不吃?这看门的老头,对幕后之人的恐惧,远比对金钱的渴望更强烈?
我眼神微冷,正思考着是否要用些非常规手段逼他就范——
就在这时!
店铺后堂那道厚重的、脏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布帘。
突然无声无息地……掀起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缝隙后面,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而在那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冷冷地、如同打量货物般,审视着我!
那双眼睛,冰冷、锐利、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瞳孔深处仿佛闪烁着某种非人的、如同毒蛇般的幽光!
这目光……充满了邪异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紧接着,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的难听声音。
从布帘后的黑暗中,幽幽地传了出来。
“老疤……让这位客人……进来吧。”
被称为“老疤”的干瘦老头,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猛地一颤。
脸上瞬间浮现出敬畏和恐惧交织的神色,腰杆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他连忙对着布帘方向,恭敬地应声道:“是……师傅……”
然后,他转过头,对我使了一个复杂的眼色。
混合着警告、催促和一丝怜悯,示意我赶紧进去。
鱼……终于上钩了!
我心中冷笑更甚,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好奇、期待和些许紧张混杂的表情。
我没有犹豫,伸手,撩开了那道沉重而油腻的布帘,迈步踏入了后堂。
直播设备的信号,在进入后堂的瞬间。
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强烈干扰,变得极其不稳定。
画面开始剧烈抖动,布满雪花,声音也断断续续。
后堂的空间,比前店更加狭小、昏暗。
空气几乎凝滞,弥漫着比外面浓郁十倍的、令人作呕的邪异药味。
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有很多东西在腐败的腥臭气息。
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盏燃烧着绿色火苗的、古老的油灯。
灯火摇曳不定,将有限的灯光投射在墙壁上,拉出各种扭曲晃动的阴影。
一个穿着宽大、陈旧黑色袍子、身形干瘦佝偻、脸上蒙着厚厚的黑布、只露出那双毒蛇般冰冷眼睛的身影。
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老旧的太师椅上。
他(或者她?)的手中,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沾着暗红色液体的绒布。
擦拭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刻画着诡异虫形图案的黑陶罐。
那陶罐散发着浓郁的邪气和死气,仿佛里面囚禁着无数痛苦的灵魂。
是尸蛊老人本人?还是他麾下的一个重要头目?
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在我进入后堂的瞬间,就缓缓转了过来。
上下打量着我,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衣服和皮肤,看到内在的灵魂。
“身怀异气,根基不俗……煞气内蕴,却无阴德缠绕……小子,你不是寻常求蛊之人。”
沙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开口就要‘死心塌地’的蛊……所为何事?所求……何人?”
我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脸上露出一副被说中心事、又狠戾决绝的表情,压低了声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怨恨。
“有个对头!仗着有点权势,屡次三番坏我好事,断我财路!”
“普通手段弄不死他,反而打草惊蛇!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从此以后,只能像条狗一样听我摆布!跪着把我失去的,加倍吐出来!”
我的表演似乎起了作用。
黑袍人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玩味之色。
“哦?寻常的惑心蛊、迷心散,确实做不到这般程度。”
他放下手中的黑陶罐,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需用……‘子母噬心蛊’。”
“母蛊由你亲自温养掌控,子蛊种入对头心脉。母蛊一动,子蛊便噬心啃肺,令他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对你唯命是从,方能得片刻喘息。”
“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诱惑和……冰冷的算计。
“此蛊炼制极难,价格……自然不菲。而且,需取你一滴……心头精血为引,方能令母蛊认主,与你心意相通。”
子母噬心蛊?!心头精血?!
好恶毒的东西!不仅要控制他人,索要精血,更是包藏祸心!
取心头精血,绝不仅仅是炼蛊认主那么简单!
精血蕴含修行者的本源气息和魂魄印记。
一旦落入邪修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被其施法诅咒、控制心神。
重则可能被其利用,施展替身代死、或者炼制更恶毒的法器!
这黑袍人,其心可诛!
“钱不是问题!只要效果够劲!”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贪婪和狠厉,追问道。
“只是……这心头精血,有何讲究?现在就要取吗?”
“简单。”黑袍人发出沙哑的笑声,仿佛很满意我的“上道”。
他缓缓从袍袖中,取出一根三寸多长、闪烁着幽蓝色寒光的银针。
以及一个巴掌大小、质地温润却散发着阴气的白色玉碗。
“此刻取血,我当场为你炼蛊。只需片刻功夫,你便可……得偿所愿。”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我的心口位置。
我心中警铃疯狂大作!
当场取血炼蛊?这绝不仅仅是试探!
他恐怕已经起了疑心,或者……根本就是想借此机会。
直接控制我,或者夺取我的精血用于某种邪恶的仪式!
绝不能答应!
我脸上伪装出的贪婪和急切迅速褪去。
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体内缓缓运转的太阳星力开始加速,蓄势待发!
就在我气息微动,准备暴起发难,先将这黑袍人制住的刹那——
那黑袍人毒蛇般的双眼之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仿佛感应到了我体内那瞬间提聚的、与众不同的星辰之力。
以及我身上残留的、一丝来自幽冥古道的极淡气息!
“不对!”
他猛地站起身,干瘦的身形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惊怒和杀意!
“你身上有星辰之力!还有……令人作呕的幽冥气息!”
“你不是买家!你是……守夜人的走狗?!”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那个一直把玩着的、刻画着虫形图案的黑陶罐。
狠狠地砸向地面!
“爆!”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