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雨丝斜斜地织着,瑶安堂的药圃里新栽的薄荷冒出了嫩绿的芽。苏瑶刚把改良后的会员章程贴出去,就见春桃慌慌张张地从巷口跑回来,手里的油纸伞被风吹得变了形:“姑娘,不好了!东街的‘回春堂’也挂出了会员制的牌子,连铜卡银卡的折扣都跟咱们一样!”
苏瑶跟着春桃走到巷口,果然看见回春堂的门楣上挂着块红绸,下面的木牌上用金粉写着 “会员享八折,预约免排队”。掌柜的站在台阶上,手里举着张与瑶安堂几乎一模一样的会员卡,只是把 “瑶安” 二字换成了 “回春”:“老少爷们儿快来办啊!咱们的金卡还送免费抓药三次,比隔壁更划算!”
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有个刚从瑶安堂办完会员的妇人犹豫着说:“要不…… 咱去回春堂看看?送三次药呢……” 旁边的货郎跟着点头:“我看那会员卡跟瑶安堂的差不多,在哪办不是办?”
苏瑶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伞柄。这已经是本月第三家效仿瑶安堂的医馆了。先是仁心堂学走了妇儿科的分诊模式,接着百草堂照搬了夜诊制度,现在连刚开张的回春堂都把会员制学得有模有样,只是各家都在折扣上大做文章,药材质量却肉眼可见地下降。
“姑娘,要不咱们也加些优惠?” 王大麻子急得直搓手,他刚才看见好几个熟主顾都往回春堂走了,“我让药工们多熬些免费的汤药,总能把人拉回来!”
苏瑶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药圃里的薄荷上:“光靠优惠留不住人。” 她转身回医馆,让阿贵把近半年的患者反馈搬出来,“咱们得知道大家真正需要什么。”
厚厚的反馈簿上,密密麻麻记着各种建议:“希望能教些日常养生的法子”“熬药的火候总掌握不好”“孩子怕苦,能不能把药做成甜的”…… 苏瑶的指尖划过这些字迹,突然让春桃准备纸笔:“咱们开个‘药膳食疗班’。”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刘院判扶着老花镜,看着苏瑶写的课程表 —— 周一教炖补汤,周三讲小儿药膳,周五教炮制家常药材。“丫头,这能行吗?” 老院判忧心忡忡,“咱们是医馆,不是饭庄,教这些旁门左道,会不会让人觉得不务正业?”
苏瑶却信心满满。她让陈大夫整理了江南的调经药膳方,李大夫献出了给孩童开胃的蜜饯药方,自己则把母亲留下的《食疗图谱》翻了出来,里面画着各种药膳的做法,旁边还标注着适用病症。“医馆不光要治病,更要教大家不生病的法子。” 她让书文去做招生海报,特意注明 “会员免费,非会员仅收一文钱材料费”。
海报贴出去的第二天,回春堂就跟着贴出了 “免费熬药” 的告示。掌柜的站在门口吆喝:“来我这儿抓药,免费帮你熬好,不用自己费柴火!” 果然又吸引了不少图省事的百姓。
药膳食疗班开课那天,瑶安堂的后院挤满了人。苏瑶穿着素色的布裙,站在临时搭起的灶台前,教大家炖当归羊肉汤:“这汤能补血,女人月经过后喝最好。” 她一边讲解一边示范,银簪在油烟里闪着微光,“记住,当归要后放,不然会苦。”
人群里的张屠户婆娘学得最认真。她把步骤记在烟盒纸上,时不时举手提问:“苏姑娘,羊肉太膻咋办?” 苏瑶笑着递过块陈皮:“放这个,既能去膻,又能理气,一举两得。”
与此同时,回春堂的免费熬药处却出了乱子。药工为了省柴火,把好几个人的药混在一起熬,结果有个风寒患者的药里混进了治湿热的黄连,喝得上吐下泻。患者家属闹到回春堂,掌柜的支支吾吾说不出理,最后只能赔钱了事。
消息传到瑶安堂,苏瑶却没心思幸灾乐祸。她发现来学药膳的多是女眷,男人们还是觉得 “男人学做饭没出息”。于是又开了个 “男人养生堂”,请刘院判来讲酒后护肝的方子,请李大夫教推拿缓解腰酸背痛。
李大夫讲课时,特意带来个铜人模型,指着腰阳关穴说:“咱们男人总坐着干活,这里最容易堵。每天按三分钟,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他边说边示范,几个货郎听得直点头,当场就互相按了起来。
回春堂见状,又学样开了 “免费推拿”,却请来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游医,把个老木匠的腰按得更疼了。这下再也没人敢去,掌柜的只能灰溜溜地把招牌摘了。
真正让瑶安堂拉开差距的,是苏瑶推出的 “药渣认领” 制度。有患者反映,不知道熬药剩下的渣子能不能再用,苏瑶就让药工把每个患者的药渣装在写有名字的布袋里,注明 “可再熬一次” 或 “需丢弃”。“这样既能省钱,又能避免浪费。” 她指着墙上的说明图,“你们看,像麻黄、桂枝这些药,渣子还能煮水泡脚,治关节疼。”
这个法子让百姓们啧啧称奇。有个老妪拿着药渣来道谢:“苏姑娘,按你说的泡脚,我这老寒腿真不疼了!” 她身后跟着个年轻媳妇,手里捧着双绣着药草图案的鞋垫:“这是我给您做的,谢谢您教我的药膳,我男人现在吃饭香多了。”
入夏后,苏瑶又在医馆门口摆了个 “健康咨询台”,让学徒们轮流坐班,免费给百姓量血压、看舌苔。阿贵最会看舌苔,他指着个货郎的舌头说:“您这是上火了,多吃点梨,别总喝烈酒。” 货郎摸着后脑勺笑:“怪不得最近总牙疼,原来是上火了。”
回春堂想学这个,却让药工推销起了 “降火神药”,说是吃了能立刻见效,结果里面掺了泻药,吃坏了好几个百姓。官府来人查了两次,回春堂的名声彻底臭了,没过多久就关了门。
其他医馆也渐渐没了声息。仁心堂的妇儿科因为没有像样的女医,总是治不好病;百草堂的夜诊因为舍不得药材,方子越开越轻,渐渐没人去了。只有瑶安堂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来看病的,还有来学药膳、咨询健康的,甚至有外县的人专门赶来,说要办张金卡。
秋分那天,瑶安堂举办了第一届 “健康节”。苏瑶把药圃里的草药都挂上了名牌,让山娃带着孩子们辨认;陈大夫教女眷们做调经香囊;李大夫给老人们免费推拿;刘院判则在台上讲《黄帝内经》里的养生之道。
最热闹的是药膳比赛。张屠户婆娘做的当归羊肉汤得了第一名,她捧着苏瑶颁发的 “健康之家” 牌匾,笑得合不拢嘴:“这比得什么都强!现在我家男人不总咳嗽了,孩子吃饭也香了!”
苏瑶站在人群里,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突然想起回春堂关门那天,掌柜的来瑶安堂买过一次药。他看着药膳班的学员,叹了口气说:“苏姑娘,我总算明白了,学样子容易,学门道难啊。”
刘院判走到苏瑶身边,手里拿着新订的《创新服务章程》,上面列着 “定期健康讲座”“家庭药箱指导”“慢性病跟踪” 等新项目。“丫头,你娘当年总说,医馆要像棵大树,得不断长出新枝芽才能常青。” 老院判的银须在风里飘动,“现在看来,这棵树已经枝繁叶茂了。”
暮色中的瑶安堂亮起了灯,健康节的余兴还没散去。孩子们在药圃里辨认草药,女眷们交流着药膳心得,男人们围着李大夫请教推拿手法。药香混着饭菜的香气,在巷子里久久不散。
苏瑶知道,同行的效仿不是坏事,它逼着瑶安堂不断进步,不断想出更好的服务。就像这医馆里的老槐树,每年都要长出新叶,才能在风雨里站得更稳。而那些真正为患者着想的创新,终会像年轮一样,刻在医馆的根基里,让它在岁月的洗礼中,愈发茁壮,愈发温暖。
未来还会有新的医馆开张,还会有新的效仿者出现,但苏瑶不怕。因为她知道,最好的竞争不是打价格战,而是比谁更懂患者的需求,比谁更用心地对待每一个生命。这或许,就是瑶安堂能一直领先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