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星尘缓缓飘散，如同无声的哀悼，林清寒站在空闲的卧室中，周身流淌着宝玉光芒依旧温暖、厚重。
仿佛能抵御世间一切冲击，这是「存护星神」的伟力，是「存在与守护」之途的象征。
可望向床榻上生死不明的女孩，此刻却像是最尖锐的讽刺。
那颗刚刚寂灭的光芒，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感知到那来自生灵的求救哀鸣，他的意志跨越虚空。
存护的力量随之奔涌而去，他看见了那绝望的灾难，也看见了可怕的后果，他构筑屏障。
试图在毁灭前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但他……失败了。
来的太慢了，就在坚垣筹码即将合拢的最后瞬间，灾难的触手已然掠过，仅仅是那一丝余波，对于脆弱的生命而言，便是毁天灭地的灭顶之灾。
存护的力量无比强大，足以守护一方天地，却未能快过那夺去生命的瞬息。
存护的光在林清寒的手心明灭，如同紊乱的心绪，这力量从未如此沉重过，它没有背叛、没有失控，它完全的执行了林清寒的意志——存护，是他自身，没有将这股力量在最需要的时候，送达至最需要它的地方。
“存护令使……”林清寒低声念出这个尊贵的称呼，脸色却带着自嘲，令使的意义在于守护，而他只不过空有「令使」的「力量」，却未能达成令使的「使命」。
盾牌再坚固，无法保护他人又有什么意义？
强烈的失落与不满捏紧了林清寒的心脏，远比任何伤害都要沉重，他没有败给敌人，而是败给了仁慈，败给了犹豫，败给了那微不足道却致命的“差一点”。
这份力量，林清寒真的配拥有吗？他开始思考，践行着存护之道，誓言守护苍生，却连最基础的保护都无法及时给予。
下一次呢？当下一个求救声响起，是否还会“差一点”？
房间内，唯有沉默。
林清寒想了很多，他一把扯下脖颈上的吊坠，将砂金石取下放在床头柜上，背后扭曲的阴影走出一个高大雄壮的骑士，林清寒微微侧首，莱恩单膝下跪，向着林清寒一五一十的汇报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莱恩汇报完毕，他垂下头，恭敬的说道：“释放敌首皆我之过，请君王赐罪。”
“还有人……尤利西斯。”林清寒没有回头，他安静了许久，久到莱恩已经准备好接受君王的怒火，与此同时周围的阴影都在颤抖，他们在恐惧，片刻之后，林清寒扭过头：“退下。”
“王……”莱恩还想开口，却被林清寒打断，他冷冷的说道：“退下！”
莱恩不再多言，他恭敬的双膝跪地，表示自己的臣服：“谢主隆恩。”
说完便消失在阴影中，房间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林清寒一个人沉默的立在原地，他无神的瞳孔望着窗外的雪夜。
……
眼睫如蝶翼轻颤，艰难的撑起一丝缝隙，朦胧的光渗入瞳孔，映出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甚至能看清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缓缓沉浮，诺娃怔怔的望着，目光涣散而迷茫，仿佛刚刚从深海被打捞起。
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缓慢地重新凝聚，记忆开始如走马灯一样涌出。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念头浮起的瞬间，诺娃呼吸微微一滞，指尖无意识的摸索，触到身下整洁的床单纹理，干燥而真实，她试着转动眼珠，瞥见窗外一缕雪花飘落，投下摇曳的花影，一切都太宁静、太舒适。
（我这是上天堂了吗？）
“诺娃？你醒了吗？”身边传来些许悲伤的声音，诺娃僵硬的转过头，看见床边那张熟悉的脸一直在守候着她，诺娃呆若木鸡，她下意识的询问：“您是天使吗？我也能上天堂吗？”
（原来天使和林清寒长的一个模样？）
（这让我很心安。）
“不……”林清寒扶着额头，他有气无力的回答：“你还活着……万幸。”
诺娃有些懵的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温热的……又迟疑的触碰胸口，感受到下方稳定而清晰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活着……这个认知如潮水般涌来，让诺娃忽然湿了眼眶，她抬起头抽泣不止，林清寒缓缓坐在床边，他对此哑口无言，诺娃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起，带着不顾一切的力道直直的扑向守在床边的身影。
额头重重撞进林清寒的胸膛，双手死死的抱住她，所有压抑的恐惧、迷茫与劫后余生的震撼，在这一刻轰然决堤，哭声在林清寒耳边响起，滚烫的泪水浸透他的衣衫，她哭的浑身发抖。
这不怪她，换做任何一个人，遇见这种飞来横祸都会感到恐惧。
林清寒深吸一口气，把手轻轻的放在诺娃后背，轻飘飘的拍打，诺娃哭得更大声了，所有委屈和后怕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呜咽声断断续续：“我……我以为……我要死了……”
林清寒默然，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诺娃倾泻内心的情绪，良久之后，哭声方才减弱。
哭到情浓处，诺娃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撇嘴，嘴角向下弯着，发出低低的呜咽，她抬起手背胡乱抹把脸，把泪水蹭的满脸都是：“我记得被爆炸炸到了，撑不下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林清寒闻言放开诺娃，他坐在床边扶着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只是叹了口气，将床头柜的水杯递给诺娃：“喝点水吧。”
诺娃伸出手乖巧的接过，林清寒刚松开手。
诺娃稍微用力以防玻璃杯掉落，然后在她震惊不已的眼神中只听见啪嗒一声，自己竟然将水杯捏爆了。
清水混合着碎片哗啦溅落，诺娃看着手心里的玻璃碎渣呆若木鸡，掌心躺着几片尖锐的玻璃碎片，她却连一丝伤口都没有。
诺娃瞳孔地震，望着自己湿漉漉的手，她甚至完全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坚硬的材料如同脆饼般瓦解，仿佛她刚刚捏的不是玻璃，而是一戳就炸的泡泡，难道是什么劣质品？诺娃愣在原地。
“我……”诺娃的声音发颤，她认为自己又闯祸了：“我没用力啊……？”
林清寒见怪不怪，他只是默不作声的将所有玻璃碎片捡起扔到垃圾桶，诺娃突然抬头望向林清寒，眼神里混合着惊恐与茫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就知道！我死了！！！”
诺娃大惊失色的双手抱头，她坐在床上自言自语说个没完，嘟囔着自己已经死了，仿佛陷入了某种逻辑死循环，一直不断的再重复一个话题。
林清寒将碎玻璃清理干净，他方才回答：“你没事，我为了救你，给你使用了「超级战士血清」。”
诺娃呆头呆脑的看着林清寒，完全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在说什么啊，自己难道穿越到什么科幻电影里了？
看见诺娃的模样，林清寒一五一十的开始解释：“「超级战士血清」是我之前玩死亡竞赛获得的战利品，我没有选择使用，原本打算留着卖钱，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起了作用，我甚至不敢确定它是否能救活你。”
“好在幸运女神保佑，你撑过来了。”林清寒回答诺娃的疑惑，诺娃不听还好，听了之后更加一头雾水，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林清寒：“死亡竞赛？你说永恒世界？永恒世界的道具怎么可能在现实使用？”
“永恒世界……并不是游戏。”林清寒顿了顿，然后回答道，诺娃闻言一愣，她现在是不是在地狱里，然后眼前的这个家伙一定是喜欢欺骗人的魔鬼在捉弄她，她下地狱了！诺娃双手抱头。
她只不过入侵了几个系统！攻击了几次网络！顺带散布了一些病毒！
为什么要下地狱了！诺娃苦着脸，揪着自己的头发嘤嘤嘤，她下地狱了！她下地狱了！！她竟然下地狱了！！！
以后她再也不入侵系统了，再也不攻击网络了，再也不散布病毒了，还有上天堂的机会吗？
林清寒看见诺娃在那里愁眉苦脸，就知道她又陷入了怀疑，他叹了口气：“血清应该起作用了，我问过他们，要想验证很简单，你看着外面。”
诺娃听后疑惑的抬起头，然后望向窗外。
一片黑暗，如今已是深夜。
“聚精会神。”林清寒再次强调，诺娃闻言专心致志的盯着窗外的黑暗，随着注意力的集中，她竟然发现黑暗竟然渐渐开始退散，她的目光仿佛穿过黑夜，竟然能望见更遥远的远方。
她的视力同时也更加好了。
“这究竟是什么！”诺娃不明白自己身上产生的变化，她拽着头发：“我是不是和魔鬼做了什么交易，你是不是骗我签了什么不平等的契约？然后抹了我的记忆？”
林清寒重新坐在诺娃的身边，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诺娃侧脸。
指尖贴着她微凉的面容，温暖徐徐渗透，温柔的像是触碰一朵初绽的花蕾，这种温柔、这熟悉的安心。
还有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无一不在说明眼前的林清寒是正主，他不是什么地狱里骗人的魔鬼。
“永恒世界不是一款游戏，诺娃。”林清寒缓缓道来：“我玩永恒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背后的真相，所以当初找到你了，但我认为你牵扯的太深了，你不应该继续陷入这摊浑水，放弃调查吧。”
“你说真的？”诺娃哪怕得到了林清寒再三确认，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永恒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林清寒再次确认：“是的，我不会骗你，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希望你保守秘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诺娃已经愣在原地，和一块木头一样，她双手抱头：“永恒世界竟然是真的！难怪它这么真实！我的天啊！！！永恒世界竟然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那尤利西斯那些人就像动漫一样，可以穿越世界？还有超能力？”
“这也是我想问的，诺娃。”林清寒拍了拍诺娃的脸颊，让她冷静一点：“把今天的事情经过事无巨细的和我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诺娃见林清寒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于是她开始手舞足蹈的和林清寒讲述自己的遭遇。
……
诺娃讲述完发生的一切，林清寒方才点点头，他下意识的低喃：“管理员……？”
诺娃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看见林清寒忽然不说话了，于是小声的询问：“清寒？你还好吗？”
林清寒听见诺娃的询问，马上回过神，他点点头：“没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吗？”
诺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然后回答：“有的地方还有一点疼，但已经没事了。”
林清寒微微颔首，他站起身：“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桑德拉女士嘱咐过我不要让你夜不归宿，我送你回家。”
听见林清寒忽然就想赶自己走，诺娃也觉得有些惊讶，她又看了眼窗外的黑夜，红着脸轻咳几声：“我……其实住一晚也没什么。”
林清寒没有理会诺娃的留宿请求，他直接回答：“我答应了桑德拉女士，夜已经深了，我们走吧。”
说完林清寒便转身离开，诺娃怔怔的看着林清寒的背影，她都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再能擦出点火花，那就再好不过了。
结果林清寒不容置疑的就要送她回家，这剧情不对吧？按理来说不应是情到深处无法自拔？
动漫里都是这么写的，诺娃想着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林清寒见诺娃还没有动静，他又回到门口，奇怪的询问：“怎么了？”
诺娃回过神赶紧从床上下来，发觉现在的身体轻盈的不像话，她着急忙慌的穿着鞋，林清寒看见诺娃动了才离开走下楼。
林清寒来到大门前，他推开门走出去，门前飘浮着淡淡的尼古丁烟雾，修靠在门边，默默的抽着烟。
林清寒看着门口停放的阿斯顿马丁dbx707，他冷不丁的开口：“车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