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阴霾被自己预估的辉煌分数驱散了不少,陈墨感觉胸口那块压着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就在他准备关掉电脑,彻底从这种核对答案的紧张状态中脱离出来时,桌上的手机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骤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赵凯”的名字。
陈墨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按下了接听键。
还没等他“喂”出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赵凯近乎咆哮的声音,震得他耳膜都有些发痒:
“墨仔!墨仔!卧槽!卧槽!!你猜我估了多少分?!你绝对猜不到!!” 赵凯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有些变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陈墨将手机拿得离耳朵稍远了一些,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能想象出赵凯此刻在那头抓耳挠腮、手舞足蹈的样子。
“多少?”陈墨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鼓励的笑意。
“五百……五百二十八!墨仔!是五百二十八分啊!!” 赵凯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如释重负的宣泄,“我他妈……我他妈以前想都不敢想!上次模拟考我还在四百分边上挣扎呢!陕科大!陕科大去年录取线才四百九!老子稳了!墨仔,老子他妈稳了!!!”
电话那头传来“砰砰”的闷响,似乎是赵凯在兴奋地捶打着什么家具,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抑制不住的笑声。
陈墨静静地听着,心中也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这个分数,对于曾经在辍学边缘徘徊,基础薄弱到令人头疼的赵凯而言,无异于一个奇迹。这是他拼尽了全力,也是陈墨耗费了无数心血,共同创造出来的奇迹。
“牛逼!”陈墨由衷地赞了一句,简单直接,却充满了肯定。
“牛逼个屁!牛逼的是你!墨仔!!”赵凯的声音再次拔高,情绪愈发激动,“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拉着我,逼着我学,给我讲题,给我划重点……我赵凯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工地上搬砖呢!哪敢想什么大学!哪敢想什么省城!墨仔……我……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哽住了,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带着哭腔的呼吸声。
陈墨能清晰地感受到电话那头传递过来的、汹涌澎湃的感激之情。那不仅仅是对于考上大学的喜悦,更是对于被拉出泥潭、被赋予新的人生可能的、最深切的感动。
“行了,凯子,”陈墨打断了他可能即将到来的、更情绪化的宣泄,语气沉稳而有力,“是你自己争气。你能咬牙坚持下来,能把那些我讲的东西吃进去,是你自己的本事。”
“不!就是你!就是你!”赵凯固执地重复着,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定,“墨仔,我赵凯这辈子……能跟你做兄弟,是我最大的运气!真的!以后……以后到了省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指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撵狗,我绝不撑鸡!咱们兄弟,一辈子!”
这质朴无比,甚至带着些江湖气的誓言,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显真挚和沉重。它承载着一个少年全部的感激和毫无保留的信赖。
陈墨握着手机,心中暖流涌动。林婉清离去所带来的冰冷和空洞,似乎在这一刻,被赵凯这滚烫的兄弟情谊填补了一部分。他失去了爱情(或者说尚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朦胧情愫),但他收获了更为牢固、或许也更长久的兄弟之义。
“好,一辈子兄弟。”陈墨郑重地回应,语气不容置疑,“省城见。”
“省城见!必须省城见!”赵凯在电话那头用力吼道,仿佛要将这个约定刻进骨子里,“墨仔,等我!等哥们儿到了陕科大,咱们兄弟联手,在省城闯出一片天!”
又激动地语无伦次地说了好一会儿,赵凯才在巨大的兴奋和稍稍平复的情绪中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陈墨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夏夜微凉的风吹拂进来,带着远处隐约的市声。他望着楼下路灯晕开的光圈,脑海中回响着赵凯那狂喜的呐喊和坚定的誓言。
一条路断了。
另一条路,却在他眼前,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实。
赵凯的成功,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逆袭,更是对陈墨自身能力和选择的一种强力佐证。他能改变自己,也能影响和帮助身边的人,走向更好的未来。
这份由兄弟情谊带来的慰藉和力量,与那辉煌的预估分数交织在一起,如同两股坚实的绳索,将陈墨从几日来的情绪低谷中,稳稳地拉了上来。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前路漫漫,但他并非孤身一人。他有坚实的学业基础,有初步的财富布局,有值得信赖的兄弟,还有……一个必须变得更强,才能不再受制于人的、燃烧的信念。
黄金时代的列车,已经加足了燃料,正等待着一声汽笛,便可轰然启动。而赵凯的狂喜,就像是那第一声嘹亮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