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年被押上警车时,仍在疯狂嘶吼,声音穿透车窗,在石灰窑上空回荡:你们抓了我没用!蚀骨香的配方早已送出去了!会继续......河湾镇永无宁日!
贺强脸色铁青,对着对讲机低吼:立刻全面搜查陈永年所有住所、联络点!任何纸张、电子设备都不能放过!必须找到他背后的人!
警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带着胜利的余韵与更深的忧虑驶离。废墟般的石灰窑重归寂静,只留下呛人的尘埃和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李廷没有随车队离开。他站在窑洞外,深深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试图平复激荡的心绪。方才与陈永年对峙时的冷静是强装出来的,此刻松懈下来,才感到一阵后怕。若那遥控器按下,若那最后一份蚀骨香弥漫开来......
他摇了摇头,驱散这些无益的假设。危机暂时解除,但事情远未结束。陈永年虽已落网,可他造成的伤害,如同播撒在土地与人体内的恶种,仍在持续发酵。
回到卫生院,景象比之前更为忙碌,却也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希望。得知毒源已被控制,恐慌情绪大为缓解,但前来就诊的居民依旧络绎不绝。轻症者失眠、烦躁,重症者如赵铁柱,虽无性命之忧,但骨骼的脆弱与疼痛仍需漫长时日调养。那个摔了一跤便无法站立的男孩,经过李廷的针灸和汤药治疗,虽能勉强站立,却步履蹒跚,如同幼鸟折翼,看得人心头发酸。
李廷穿梭于病床之间,望、闻、问、切,调整方剂。他以虎杖为君药,攻邪拔毒之力已得验证,但此药性峻猛,久用恐伤正气。于是加重了黄芪、党参的份量,固护脾胃,托毒外出;加入骨碎补、续断,强筋健骨,促进损伤修复;更以生地黄、玄参大队滋阴之品,填补被放射线灼伤的肾阴精髓。
李医生,我这骨头......还能长硬实吗?赵铁柱靠在床头,声音虚弱,眼中带着对未来的恐惧。
李廷替他掖了掖被角,语气温和而肯定:能。肾主骨生髓,只要肾气恢复,骨髓得以充盈,骨骼自会慢慢强健起来。只是需要时间,和耐心。
这话不仅是说给赵铁柱听,也是说给所有被阴影笼罩的人。医者,不仅要疗愈身体,更需抚慰心灵。
傍晚,贺强带着一身疲惫和新的情报来到卫生院。搜查取得了进展,在陈永年省城住所的一个隐蔽夹层里,找到了一些加密的通讯记录和半个烧毁的笔记本。技术部门正在全力破解。
通讯记录指向海外,对方非常谨慎,用了多层跳板。贺强揉着太阳穴,声音沙哑,笔记本里残留的页脚,提到了一个代号------。
农夫?李廷蹙眉。
嗯,像是在指代某种......播种的行为。贺强眼神冰冷,陈永年恐怕真的只是一枚棋子,一个被利用的播种人。真正的幕后黑手,,目的可能不仅仅是报复河湾镇那么简单。
利用放射性物质和化学毒剂混合的蚀骨香,精准打击一个乡镇的青壮劳动力,破坏其根基......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恶毒的试验,或者更宏大的破坏行动的一部分。
我们必须假设,蚀骨香的配方可能已经泄露。贺强语气沉重,其他地区,或许也面临着类似的风险。
李廷沉默地点点头。他想起了陈永年最后那怨毒的诅咒------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这绝非虚言恫吓。
当务之急,是总结出应对蚀骨香的完整治疗方案。李廷看向病房里那些亟待康复的病人,若能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救治体系,即便再次作恶,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他将这些日子治疗中的脉案、方剂变化、针灸取穴、药效反应,一一详细记录,并结合现代医学对放射性损伤的认识,开始着手整理。虎杖的巧妙运用,童便的引经报使,龟甲胶的填精补髓......这些古老的中医智慧,在与现代毒物的对抗中,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
夜深了,卫生院渐渐安静下来。李廷独自坐在灯下,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沙沙的声响。窗外,河湾镇的灯火零星亮着,经历过创伤的镇子正在缓慢愈合。
之毒,侵蚀的是骨血,考验的却是人心与智慧。
陈永年伏法,但仍在暗处,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这场无声的战争,从河湾镇蔓延开去,变成了一个更为漫长、也更加凶险的谜局。
李廷合上笔记,封面上,他提笔写下了四个字------蚀骨辨证。
这不仅仅是一份医案,更是一份留给未来,应对黑暗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