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按下18楼的按钮时,电梯里的灯闪了一下。
轿厢里只有她一个人,镜面不锈钢映出她疲惫的脸,眼下的青黑像化不开的墨。已经是凌晨两点,刚加完班的她靠在冰冷的壁板上,听着钢缆拉动的沉闷声响,眼皮沉得快要粘在一起。
电梯在12楼停了下来。
门缓缓打开,外面一片漆黑,走廊的声控灯没亮。林晚皱了皱眉——这栋公寓的声控灯从来很灵敏,哪怕脚步声轻一点,也会应声亮起。她探头看了眼,黑暗里像是藏着什么,沉沉地压过来。
“有人吗?”她试探着问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飘了飘,没得到回应。
电梯门开始缓缓闭合,就在缝隙快要合拢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那只手苍白得像纸,指甲缝里嵌着些暗红的泥,指尖擦过林晚的手背时,凉得像冰。
林晚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电梯壁上。进来的是个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长发披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没按楼层,只是站在轿厢角落,一动不动,身上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电梯继续上行,数字跳到15楼时,女人突然开口了,声音又轻又哑,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
林晚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攥紧了手里的包,没敢接话。电梯里的灯又开始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女人的头发缝隙里,似乎露出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丢了……在12楼丢的。”女人又说,脚步慢慢地朝林晚挪过来,“那天也像今天一样黑,他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18楼到了。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走廊的灯亮得刺眼。林晚几乎是逃着冲出去的,直到背靠在自家门上,还能听见身后电梯里传来女人的低语:“帮我找找他……好不好?”
她颤抖着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时,忽然瞥见门把手上沾着什么——是一小撮暗红的泥,和那个女人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
林晚猛地回头,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数字正缓缓往下跳,停在了12楼。
那晚,林晚一夜没睡。她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总觉得门外有脚步声,轻得像羽毛,来来回回地走。天亮时,她终于忍不住,给物业打了电话。
“12楼?”物业的声音带着困惑,“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咱们这栋楼最高17楼,根本没有12楼啊。三年前施工的时候,12楼的楼板塌了,后来就封了,从来没人住。”
林晚的血液瞬间凉了。她挂了电话,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下看。公寓楼的外墙干干净净,从11楼直接跳到了13楼,中间空出的那一层,像被硬生生从世界上抹去了。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林晚僵在原地,不敢动。门铃响了三声,停了。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阿姨,你看见我妈妈了吗?她昨天去18楼找我,就再也没回来……”
她缓缓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缕暗红的泥,从门缝下渗了进来,像一条蜿蜒的血痕,慢慢爬到了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