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7日 午夜11:47
滨海市档案馆三楼古籍库
冷白的应急灯在霉味里明明灭灭。秦昭的战术靴碾过散落的线装书,防暴手电的光束扫过墙面——原本挂着《地方志·民国卷》的位置,此刻只剩一块焦黑的窟窿,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穿了。
“报告队长,现场无闯入痕迹。”年轻队员小周的声音带着颤,“监控从昨晚十点开始雪花屏,修复后只拍到……”他调出平板里的画面,放大到模糊的一团,“这个。”
秦昭凑近。屏幕上是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梳着油光水滑的发髻,腕间银镯泛着幽蓝。她的脚悬在半空,正俯身盯着古籍库的地面。更诡异的是,她的影子比本体长了三倍,像条蛇缠在书架上。
“通知技术科,提取空气样本。”秦昭按下耳麦,“另外,联系民俗所,查民国时期这附近有没有……”
“——大型祭祀活动?”耳麦里传来女声。秦昭转头,见苏晚抱着档案箱站在门口,黑色工装裤扎进马丁靴,胸前别着“特调九局”的银质徽章。她是局里最年轻的民俗顾问,据说祖上三代都是道观里的“执笔人”。
“苏顾问来得正好。”秦昭指了指墙上的窟窿,“这女人,你认识?”
苏晚戴上乳胶手套,指尖轻轻抚过焦痕边缘:“民国二十年,滨海闹过‘阴婚案’。当时有户姓陈的大户,为夭折的儿子娶了河边捞起的溺水女尸。后来……”她顿了顿,“后来女尸在新婚夜消失了,棺材里只剩半锅没煮熟的长生粥。”
小周的喉结动了动:“那……这女的是?”
“陈家儿媳,王秀兰。”苏晚从档案箱抽出张泛黄的报纸,头版标题刺目——《富户阴婚引邪祟 空棺现血粥》。照片里的王秀兰穿着同样的月白旗袍,腕间银镯和监控里的分毫不差。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秦昭的手机震动,是局里值班室发来的定位:“城南幸福里小区,7号楼302室,住户报告‘听见婴儿哭,开门后墙渗血’。”
同一时间 城南幸福里7号楼302室
秦昭踢开门时,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玄关的墙面上,暗红液体正顺着墙皮往下淌,在地面汇成龙形。客厅中央摆着张婴儿床,褪色的襁褓里裹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看竟是团凝固的血。
“都退后!”苏晚掏出铜铃晃了晃,铃声像把钝刀割开粘稠的空气,“这不是血,是‘怨气凝脂’。”她用桃木签挑起一点,黑色物质遇光即燃,腾起青紫色火焰,“有人用婴孩骨灰混着尸油画了招魂阵,目标应该是这户的女主人。”
女主人缩在沙发角,浑身发抖:“我最近总梦见个穿红棉袄的女人,她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她突然捂住嘴,脸色惨白,“我的产检单呢?明明放在茶几上的!”
秦昭翻找茶几抽屉,发现所有纸张都变成了空白。苏晚的瞳孔微缩:“记忆篡改术。有人在清除干扰项。”她摸出张黄符拍在女主人额头,“守住心神,别信任何声音。”
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秦昭冲下去,只见单元门口躺着个穿红棉袄的老太太,后脑勺插着块碎砖,手里攥着半张照片——照片里是她自己,怀里的婴儿裹着血襁褓。
“王阿婆,78岁,独居。”片警小吴跑过来,“她说要找‘害她孙子的坏女人’,然后就往楼上冲……”
苏晚接过照片,背面有行褪色小字:“民国廿三年,陈王氏弃婴于河,今借腹还魂。”
“陈王氏就是王秀兰。”秦昭立刻反应过来,“她当年溺死的婴儿没找到,现在附在王阿婆身上寻仇?”
“不止。”苏晚指向小区东南角,“那里有口老井,民国时是抛尸的‘万人坑’。怨气是从井里往上窜的,王秀兰的执念只是引子。”
深夜 特调九局临时指挥部
投影幕布上,滨海市地下管网图叠加着红外扫描数据。技术科老陈敲着键盘:“幸福里7号楼正下方,有处密闭空间,直径约3米,温度常年零下15度——像是……冰窖?”
“民国时期的乱葬岗,常有人挖地窖藏尸体。”苏晚调出另一张图,与管网图重叠处标着红圈,“这里,是当年陈家私建的‘义庄’,专门停放未下葬的棺材。”
秦昭盯着两份资料的交集点:“所以王秀兰的尸体没被烧,被陈家人藏在自家义庄地窖了?现在她要找替死鬼,完成阴婚?”
“更麻烦的是。”苏晚调出王秀兰的生平档案,“她溺水时已经怀孕两个月,胎儿没被找到。怨气裹着两股执念——她自己和未出生的孩子。”
警报声骤然响起。监控画面切到地下车库:一辆黑色轿车撞开栏杆,正往幸福里方向冲。驾驶座上的男人浑身是血,嘴里吼着:“别找我女儿!她才七岁!”
秦昭抓起外套:“小周,跟我去拦截。苏顾问,联系民俗所,准备‘破阴胎’的法器。”
凌晨2:17 幸福里地下车库b3层
秦昭的车横在出口,逼停了失控轿车。男人摇下车窗,脸上全是泪痕:“我女儿发烧说胡话,非要去7号楼找‘阿姨’。我拦不住,她就……”他掀开后座,七岁的小女孩蜷缩着,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眉心有个血洞。
“被怨气侵入了。”苏晚摸了摸女孩的脉搏,“不是物理伤害,是魂魄被扯了一半。”
此时,地下车库的声控灯开始疯狂闪烁。穿红棉袄的王阿婆出现在转角,怀里的血襁褓渗出黑液,滴在地上腐蚀出坑洞。她直勾勾盯着小女孩:“我的孙儿……我的孙儿……”
“她认错人了。”苏晚掏出青铜镜对准王阿婆,“这是当年陈家的传家宝,照得出执念本源。”
镜中映出的不是王阿婆,而是个泡得浮肿的孕妇,肚子里缠着脐带,眼睛却睁得老大。
“原来如此。”秦昭举起配枪,子弹是特制的朱砂弹,“她不是要找替死鬼,是要找回自己的孩子。”
王阿婆突然发出尖啸,血襁褓炸开,里面滚出颗拳头大的头骨——属于未足月的婴儿。头骨落地,地面裂开蛛网纹,露出下方冰窖的入口。
“下去!”苏晚拽着秦昭跳进裂缝,“她在求我们帮她合葬!”
冰窖深处
寒气刺透骨髓。秦昭的手电照亮前方:冰壁上嵌着具青紫色的女尸,怀里抱着个裹着血布的襁褓。女尸的脖子上挂着银锁,刻着“陈王氏”三字。
“当年陈家怕她化为厉鬼,把她封在冰窖。”苏晚用桃木枝挑开襁褓,“但婴儿早死了,执念无法消解,只能不断寻找‘完整的家’。”
秦昭将朱砂弹塞进女尸口中:“入土为安吧。”
“轰——”
冰窖剧烈震动。女尸的皮肤开始融化,露出下面正常的血肉。她抱紧婴儿,对着苏晚和秦昭露出微笑,逐渐化作光尘。
地面上的王阿婆突然倒地,身上的红棉袄褪成寿衣,后脑的砖伤也消失了。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我……我做了个好长的梦。”
三天后 特调九局会议室
结案报告摊在桌上,附页是冰窖的影像记录和女尸dNA鉴定。局长敲了敲桌子:“九局成立二十年,头回遇到‘双魂共生’的案子。秦昭,苏晚,你们做得漂亮。”
苏晚收拾东西时,秦昭递来杯咖啡:“其实王阿婆的孙子,真名陈默。”
苏晚顿住:“陈家当年给夭折的儿子取的小名?”
“嗯。”秦昭翻开新到的档案,“上个月幸福里拆迁,挖出陈家义庄的地窖,里面有块墓碑,刻着‘爱子陈默之墓’,死亡日期……和王秀兰溺水是同一天。”
窗外阳光正好。秦昭的手机震动,是新任务提示:城西养老院,多位老人梦见“穿灰布衫的老太太送饺子”,醒来后集体失忆。
“走吧。”秦昭起身,“九局的任务,永远没完。”
苏晚跟上,工牌在她胸口晃着微光。走廊尽头,档案柜最顶层,一本《民国异闻录》无风自动,书页哗哗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怀里抱着婴儿,笑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