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芊和秦溪一进门,就对上屋内几双欣喜的眼睛。
客厅地板上,堆着几个印着模糊商标的纸箱。
“搬进来了?”宁芊的声音带着一丝松弛,随手将背包扔到了一旁。
“嗯。”林馨应了一声。
她正蹲在一个箱子旁,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包装袋的密封性。
李倩裹着一条薄毯,蜷缩在客厅那张沙发上,看起来精神已经好了些,对二人露出浅笑。
晚饭吃得简单而平静。
没有人挑剔食物的味道或品相,咀嚼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压缩饼干硬得像块石头,需要用力吞咽。
真空包装的吐司咬下后带着一股古怪的酸馊味,不过看了生产日期确实还没到,可能是存储条件的原因。
只有那包咸得让人发齁的肉干成了不可多得的美味,被众人小心地分食。
吃饱喝足后,最先袭来的是那种身体不可抗拒的疲惫感。
林馨几乎是瘫软着身子走进了里间。
她扑倒在那张大床上,将脸埋进厚厚的的白色床单,颤抖着发出一声呻吟的满足。
“啊……太舒服了……”
声音闷闷的,充满了放松的贪恋。
沈之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腕,倚靠在床头,让身子完全陷入柔软的床垫。
一旁的秦溪坐在沙发上,揉着酸痛的背脊,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酒足饭饱后的松懈。
虚弱的李倩倒在大床的中央,四仰八叉的姿势已经丝毫顾不上形象了。
这短暂的、带着尘埃的祥和。
如同废墟里凭空升腾的泡沫,折射着虚幻的、波澜的光。
黑夜让人短暂的卸下防备,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
“宁芊....”秦溪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
窗边矗立的人影轻哼了声,“嗯?”
“我们离开温南多久了?”她望着昏暗的天花,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迷茫。
竖瞳上倒映的月光朦胧,修长的眼睫轻微闭合,“不记得了...可能三四个月?”
秦溪舒展着往沙发后仰去,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久了啊....”
“我最近做梦,还经常会梦到晓薇她们...梦到我们在超市的时候。”
她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平静幽深的水面,短暂的涟漪后,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只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的试探。
秦溪微微坐了起来,目光带着些许警惕锁定门口。
宁芊立刻无声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脚步轻盈地穿过烛红摇曳的客厅,抓起墨镜戴上,走到房门前。
咔哒。
门被拉开一道狭小的缝隙。
昏黄摇曳的烛光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惊惶的脸。
是白天被宁芊用枪指着的那个男生。
他眼神躲闪,肩膀微微前倾,似乎随时准备逃走。
墙边并排放着三排塑料方箱,里面堆满了沉重的矿泉水瓶。
“水……水……”男生语速飞快,眼神怯懦地扫过宁芊面无表情的脸。
他惊恐地低下头,后面的话几乎是用颤音在说,“按……按说好的……”
宁芊的目光落在那三箱水上,停顿了片刻。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黑暗中秦溪的方向。
无声的交流瞬息完成。
秦溪立刻会意,快步走向里屋。
不一会儿,她拿着三把用破布裹着的匕首来到门口,递给门外的男生。
男生看到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他几乎是抢一般地抓过那三把匕首。
全程甚至没敢抬头再看一眼,只是低声发出一个模糊的“谢谢!”。
而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冲进了走廊的昏暗里。
宁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消失。
她弯下腰,轻松地拎起两个沉重的水箱,秦溪也默契地搬起剩下的一个。
宁芊用脚后跟轻轻一磕,“咔哒”一声,机械门锁再次落下。
床边的沈之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飞快的下床接过了秦溪手里的箱子。
砰!
水箱重重扔在床边的角落。
她迫不及待的从中抽出一瓶,拧开瓶盖大口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水流顺着下巴淌下打湿了衣襟。
抹了把嘴角,沈之的眼中带着些许担忧,看向正在锁门的宁芊,“那个匕首就这么给他们了?要是他们......”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宁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将鼻梁上的墨镜取下。
“所以,这几天,枪别离手。”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点严肃。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没事尽量别单独行动,最好都呆在屋里。”
她走到床边,双手抓住那张沉重的实木床头柜。
手臂肌肉线条在黑暗中骤然绷紧,轻而易举地将它拖离原位,重重抵在了门后。
算是给夜晚的保险多加一重。
“好了,都睡吧。”秦溪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开始褪去衣服。
床铺的分配在无声中进行,带着一种温南小队独特的默契。
里间的大床属于宁芊和林馨,外面客厅,李倩和沈之躺在另一张大床。
秦溪则一个人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她已经习惯了保持警惕,松软的大床容易让人睡得太沉。
烛光熄灭,夜幕彻底笼罩了屋内。
林馨像寻求温暖的幼兽,手臂在黑暗的被窝中摸索。
而后准确地缩进了宁芊的怀里。
她的脸颊紧紧贴在冰凉的胸口,清晰地感受着缓慢而有力的心跳。
纤细的手臂环过宁芊的腰身,搂得很紧,仿佛要将血肉相融。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宁芊后腰处一小片裸露的皮肤。
紧绷了一整天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慢慢响起,温热的鼻息拂过宁芊的脖颈,带着一点刺痒,也带走了她内心的紧绷。
恋人的手指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慢慢安抚着心灵深处那只血腥狂躁的野兽。
宁芊静静地感受着怀中躯体的温暖。
她低下头,嘴唇轻轻印在柔软的发顶。
窗外,死寂的废墟如同一座尘封的墓园。
床上相拥缠绵的轮廓在黑暗中投下沉默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