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的邀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云栖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一个追寻失落文明箴言、对抗所谓“大寂灭”的最后传人,其目标之宏大,路途之艰险,远超她之前的任何遭遇。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身旁的苏清雪和林轩。苏清雪眼神清澈而坚定,无论云栖作何选择,她都会追随。林轩则更多是思索,墨言展现出的知识与力量体系,对他而言是全新的领域,充满了研究的诱惑与未知的风险。
“道友不必立刻答复。”墨言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声音温和,“前路漫漫,凶险未卜。在下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或许我们的道路,能有并行的一段。”
他并未强求,这份风度反而让云栖多了几分好感。她感受着体内“源初之力”与墨言身上那古老箴言气息隐隐的共鸣,那是一种对“存在”本质的共同探索,对“可能性”的共同守护,与“观测者”的冰冷定义、“收藏家”的凝固奇观、“噬渊行者”的绝对终结截然不同。
“我们需要资源和信息。”云栖最终开口,没有直接接受,但也没有拒绝,“这口星泉,以及你提到的‘凝萃结晶’,对我们很重要。”
“理当如此。”墨言欣然道,“‘归墟使者’虽退,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采集所需,然后离开。”
达成暂时的共识,两艘星舰开始高效地采集星泉中漂浮的蓝色能量结晶——“凝萃结晶”。这些结晶蕴含着高度纯净且温和的规则能量,对云栖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对苏清雪和林轩恢复提升,都有着莫大好处。
在采集过程中,云栖尝试着将一缕“源初之力”融入结晶,发现竟能使其能量结构更加稳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演化”特性。而墨言也展示了他对能量物质的精深理解,以箴言符文引导,将大量结晶高效压缩、提纯,减少了存储空间。
短暂的协作,让双方对彼此的力量有了更直观的了解。云栖的“源初”包容而充满创造性,墨言的“箴言”古老而富有智慧,两者确有互补之处。
采集完毕,两艘星舰迅速驶离了“凝萃星泉”区域。在相对安全的航程中,云栖与墨言开始了更深层次的情报交换。
云栖简要提及了与“观测者”、“收藏家”的遭遇,以及那枚被她净化的混沌胚胎。墨言听得极其专注,当听到“观测者”试图定义一切,“收藏家”收藏奇观,尤其是“归墟使者”的出现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果然……‘观测者’即是那‘定义之影’,‘收藏家’便是‘奇观窃贼’……先祖札记中皆有隐晦提及。”墨言沉声道,“它们皆是‘大寂灭’来临前,宇宙规则失衡所催生出的……‘逃避者’或‘投机者’。”
“逃避者?投机者?”
“不错。‘观测者’试图以绝对的秩序冻结现实,逃避终末的混沌;‘收藏家’则想将一切有价值的‘瞬间’凝固收藏,试图在寂灭后保留文明的‘标本’。”墨言解释道,“它们并非盟友,甚至彼此敌对,但在加速‘大寂灭’这一点上,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扭曲宇宙的平衡。”
他看向云栖,眼神灼灼:“而道友你所行的‘源初’之道,包容秩序与混沌,衍化万千可能,正是直指本源,对抗寂灭的正途!那‘归墟使者’,便是寂灭力量的先锋,它们吞噬存在,抹杀可能性,为最终的‘无’清扫道路。”
云栖心中震动,她没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的挣扎与领悟,竟被置于如此宏大的宇宙背景之下。
“至于道友你体内那枚被净化的胚胎,”墨言继续道,“它蕴含秩序与混沌的平衡,若能顺利成长,或将成为一颗重要的‘种子’,在未来的对抗中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务必小心保管,切勿让‘观测者’或‘收藏家’知晓其详情。”
就在墨言话音刚落的瞬间,云栖右眼的混沌漩涡勐地一跳!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强烈“针对性”的窥探感,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拂过她的感知!
几乎同时,墨言星舰上的那些古老纹路也微微闪烁起来,他脸色微变:“有东西在‘编织’我们周围的规则……是‘观测者’的‘编织者’单位!它们擅长进行现实层面的干扰与渗透,极其难缠!”
那股窥探感转瞬即逝,但云栖和墨言都清楚,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编织者”不同于之前遭遇的武力清除单位,它们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病毒,或者织网的蜘蛛,通过极其隐蔽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改变目标所处的“现实”,使其逐渐偏离原本的轨迹,最终要么被同化,要么陷入逻辑悖论自我崩溃。
云栖立刻将“源初之力”弥散开来,感知着周围规则的变化。果然,一些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修正”正在发生。空间的距离感出现极其轻微的扭曲,时间的流速有难以察觉的异常波动,甚至连能量流动的路径都在被悄然引导,试图将他们引向某个预设的“陷阱”区域。
“它们在试图重新‘定义’我们的航向和环境!”林轩也发现了数据异常,立刻启动反制程序,但对方的“编织”手段极其高明,如同水银泻地,难以完全阻隔。
墨言双手结印,口中诵念起古老的箴言,一个个散发着稳固光芒的符文飞出,试图加固周围的现实结构,与那无形的“编织”之力对抗。两种无形的力量在规则层面激烈交锋,空间不时泛起肉眼难辨的涟漪。
云栖没有盲目出手,她闭目凝神,将“源初之力”的感知提升到极致。她不再去对抗那些细微的规则修改,而是去感知那“编织”之力的……源头与意图。
她发现,这些“编织”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指向一个共同的目标——她体内那枚纯净的“卵”!对方似乎无法直接锁定“卵”的具体位置,但能感应到其存在的“概念”,正试图通过扭曲环境,逼迫她动用“卵”的力量,或者将其暴露出来!
“它们的目的是胚胎!”云栖骤然睁眼,左眼白光湛然。
必须阻止它们!否则一旦被其“编织”出现实漏洞,胚胎很可能被强行剥离或被污染!
云栖心念急转,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既然“编织者”在试图重新定义现实,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将“源初之力”注入周围的空间,不是去修复被修改的规则,而是……覆盖!以她自身对“现实”的理解,去覆盖“编织者”的修改!
她以自身为锚点,强行定义:此地方圆百里,规则如常,能量平稳,航向不变!
这是一种意志的直接碰撞!是两种“现实定义权”的争夺!
云栖的强行覆盖,果然起到了效果。那无形的“编织”之力受到了明显的阻碍,周围规则的异常波动减弱了许多。但她也感觉到,一股更加集中、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针尖般,锁定了她!
“编织者”被引出来了!它们意识到云栖是这个“变量”的核心,只要解决她,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虚空之中,数道半透明、如同由流动数据和水晶蛛丝构成的诡异身影缓缓浮现。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不断在实体与虚幻间切换,无数细密的规则线条从它们身上延伸出来,连接着周围的虚空,仿佛它们就是这张无形大网的核心节点。
这就是“编织者”!它们直接显现,意味着“编织”手段受挫,准备进行更直接的干涉。
“小心!它们要强行进行‘现实覆写’!”墨言急声提醒。
只见那几个“编织者”同时抬起“手”,无数规则线条骤然亮起,散发出冰冷的光芒,一股庞大的、试图将眼前一切强行“格式化”为绝对秩序背景板的意志,如同海啸般朝着云栖三人碾压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言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合十,他星舰表面的所有古老纹路瞬间燃烧般亮起!
“止!”
一声断喝,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规则的律令!
以墨言为中心,一个由无数流转的箴言符文构成的、散发着亘古、庄严气息的领域骤然展开!——“箴言:不动之域”!
这个领域之内,规则被强行“固定”,万法不侵!那“编织者”掀起的现实覆写浪潮,撞击在这“不动之域”上,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墙,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我只能支撑十息!”墨言脸色苍白,显然维持这个领域对他消耗极大。
十息!云栖眼中精光一闪,足够了!
她需要在这十息内,找到并攻击“编织者”的本体核心!这些如同幽灵般的单位,它们的弱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