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戒律堂出来,凌不渡的生活似乎暂时回归了平静。
赵莽被罚禁足,少了这个上蹿下跳的源头,加之凌不渡在戒律堂中有理有据的反驳,让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弟子,也意识到此事恐怕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关于他的负面议论渐渐少了下去。
他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小院里,或是打理那片日益繁茂的药圃,或是沉浸在自我的修炼与研究中。
此番秘境之行,收获远超预期。
修为上,他已稳固在筑基后期,混沌之气壮大了不止一圈,流转间更加圆融自如,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与吸纳效率也提升了不少。
但他更多的精力,则放在了消化那些“不起眼”的收获上。
《太古符文初解·水部》与《周天星斗运行初解》被他反复研读。那些古老的水系符文,在他眼中不再是简单的符号,而是蕴含着“水”之大道至理的本源体现。他尝试着将一些基础的符文结构融入自身灵力运转,尤其是对水属性灵力的操控上,竟发现炼丹时对炉火与药液平衡的掌控,变得更加精微、省力。甚至施展“虚空踏步”时,身法也多了几分水流般的柔韧与难以捉摸。
“万年星沉木”他暂时没有动用,这等顶级材料,仓促使用是暴殄天物。他只是切下少许粉末,加入了几种辅料,尝试性地炼制了一炉“静心宁神香”。点燃后,香烟袅袅,竟能自发牵引一丝微弱的星辉,使得在小范围内修炼《九转蕴神诀》时,神识更加清明凝聚,效果出奇的好。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尝试以新领悟的水系符文之理,操控一团清水在空中变化出各种形态,时而如丝带飘舞,时而如莲花绽放,心神沉浸其中。
院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
凌不渡心念一动,那团清水悄然散落回石桌上的玉碗中,滴水未溅。他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身姿窈窕的李清瑶。
“李师妹?”凌不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快请进。”
李清瑶步入小院,清冷的目光扫过院内生机勃勃的药圃和整洁的环境,微微颔首:“凌师兄此处,倒是清雅。”
“胡乱打理而已,比不得碧波峰的仙家气象。”凌不渡客气了一句,请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斟上一杯自己用几种清心草药炮制的凉茶,“师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李清瑶接过茶杯,并未饮用,而是看着凌不渡,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听闻前几日铁刑峰寻师兄麻烦,可有碍?”
凌不渡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劳师妹挂心。”
“那就好。”李清瑶轻轻颔首,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石桌上。那是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如无色水晶、内部却隐隐有空间波纹流转的晶石。
“空灵晶?”凌不渡一眼就认出了此物,这是炼制高阶阵盘和空间法器的核心材料之一,颇为珍贵。
“嗯。”李清瑶看着他,“秘境之中,多蒙师兄相助。此物于我修行无大用,听闻师兄对阵法亦有涉猎,或能用上,聊表谢意。”
凌不渡看着那块品质极佳的空灵晶,又看了看李清瑶清澈却认真的眼眸,心中微暖。他知道,以李清瑶的性格,送出此物,是真心感谢,而非客套。
他没有推辞,笑着收下:“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我最近对阵法有些新想法,或许真能用上此物。多谢师妹。”
见凌不渡爽快收下,李清瑶眼中似乎也闪过一丝轻松。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忽然道:“师兄方才是在演练水系术法?观其形态变化,似乎……与寻常水系术法有所不同,更近本源。”
凌不渡心中一动,没想到李清瑶感知如此敏锐。他正好有些关于水属变化的疑问,便顺势道:“师妹好眼力。我近日翻阅一些古籍,对水之‘柔’与‘变’略有感触,胡乱尝试而已。师妹身负天品水灵根,又得澜月仙子真传,不知对‘水无常形,顺势而为’此言,有何高见?”
谈及修行,尤其是关乎自身道途的水系之道,李清瑶也来了兴致。她放下茶杯,认真与凌不渡探讨起来:“水无常形,然其性至柔,却可穿石……《玄元真水诀》亦强调,驭水非强控,而在引导其势……”
两人就在这小小的院落中,就水之一道交流起来。凌不渡理论基础扎实,思路天马行空,常有不拘一格的见解;李清瑶则根基深厚,对水属性理解精微,往往能直指核心。一番交流,竟是各有收获,都觉受益匪浅。
直到日头偏西,李清瑶才起身告辞。
送走李清瑶后,凌不渡摩挲着那块空灵晶,心情颇为愉悦。能与志同道合(且赏心悦目)的朋友交流论道,确实是修行路上的一大快事。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小子,别忘了正事。)秦九歌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赵家那边暂时偃旗息鼓,但‘九幽’的阴影可不会消失。)
凌不渡脸上的轻松之色收敛。
(我知道。)他心中回应,(通过那只监视的灵嗅虫,虽然没有血刃堂高层直接现身,但确实捕捉到几道陌生的、气息阴冷的神识在流云坊市那附近区域反复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确认什么。)
(他们在确认杀手的下落,以及任务失败的原因。)秦九歌肯定道,(虽然暂时找不到你头上,但他们既然已经开始留意这片区域,迟早会查到更多。你的成长速度,必须更快。)
凌不渡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
他回到静室,盘膝坐下,并未立刻投入修炼,而是开始仔细规划接下来的道路。
修为提升是根本,但如何更有效地利用现有资源,更快地提升战力与自保能力,是当务之急。
(《九转蕴神诀》不能松懈,神识强大是根本。)
(新得的水系符文和星斗知识,要尽快融入实战,比如改进‘冰魄针’,或者尝试布置更复杂的复合阵法。)
(炼丹不能丢,这是赚取资源和快速恢复的保障,或许可以尝试炼制一些……更具‘特色’的丹药。)
(还有那块空灵晶……或许可以着手炼制一件真正的保命底牌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渴望悠闲的修行生活,但现实的危机感,迫使他必须更快地向前奔跑。
只是,他奔跑的方式,注定与旁人不同。
(看来,‘懒人’也得学会‘高效’地努力了。)凌不渡自嘲地笑了笑,闭上了双眼,周身气息渐渐沉凝,进入了深层次的修炼状态。
小院之外,夜色渐浓,仿佛有无形的暗流,正在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