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宗山门,云雾缭绕,巨大的山石上“玄云”二字剑气森然,历经风雨而不朽。
凌不渡风尘仆仆地赶回,缴纳了任务凭证,便径直回到了百草峰自己的小院。他并未立刻声张,而是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弟子服。
然而,他想要清净的愿望很快就落空了。
秘境之行的余波,正在宗门内快速发酵。
首先引起震动的是传承归属。李清瑶获得“澜月仙子”核心传承《玄元真水诀》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碧波峰上下振奋不已。其师,碧波峰峰主亲自召见,要考校这位爱徒此番仙缘收获。 天品水灵根加上仙帝级功法,李清瑶的未来已是一片光明,瞬间成为宗门最炙手可热的新星。
与之相比,凌云霄在星礁棋局中展现出的惊人剑道天赋,以及他最终选择的“星辰元液”,反而显得“平平无奇”,但知情者都明白,这位天剑峰首席的实力,已然更加深不可测。
而关于凌不渡的议论,则显得复杂得多。
“听说了吗?百草峰那个凌不渡,在秘境里可是出了大风头!”
“什么风头?不就是靠着凌师兄和李师姐庇护,捡了点便宜吗?”
“不对吧?我听说他好像帮了李师姐大忙,还在星河道君的传承地里立了功?”
“立功?哼,我看是走了狗屎运!你们知道他选了什么东西吗?几块破木头,几枚看不懂的玉简!放着神功法宝不要,不是傻子是什么?”
种种议论,有好奇,有不屑,有质疑。凌不渡在秘境中的一些表现,毕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无法完全掩盖。但他最终选择的“无用”之物,又让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觉得他眼界浅薄,难成大器。
就在这纷纷扰扰中,宗门正式的奖励下来了。
贡献堂内,执事长老当众宣布了对秘境有功弟子的赏赐。李清瑶、凌云霄等人获得的宗门贡献点和灵石奖励自是极为丰厚,还得到了进入更高层藏经阁或秘地修炼的机会。
轮到凌不渡时,执事长老看了他一眼,朗声道:“百草峰弟子凌不渡,于秘境中协助同门,探明地脉异动根源,于星河道君遗藏开启亦有贡献,特赏赐宗门贡献点三千,上品灵石百块,并可前往器峰宝库,选取玄阶上品法器一件。”
这份奖励,对于普通内门弟子而言,已是极为丰厚,远超一次常规秘境任务的收获。但也仅此而已,与李清瑶、凌云霄等人得到的、关乎道途的核心资源相比,显得“务实”而缺乏潜力。
凌不渡面色平静地接过奖励令牌,仿佛周围那些或羡慕或轻视的目光都与他无关。他甚至在心中盘算,那百块上品灵石够他买多少稀有灵草来研究新丹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奖励颁布后不久,一场针对他的风波,便在暗流的推动下,骤然掀起。
这一日,两名身着铁刑峰服饰、面色冷峻的执事弟子,来到了百草峰,径直找到了凌不渡的小院。
“凌不渡师弟,”为首那名面容刻板的执事亮出一枚铁刑令,语气公事公办,“奉执律长老之命,请你前往戒律堂一趟,配合调查。”
凌不渡正在院中悠闲地给一株新栽的月光草浇水,闻言放下水壶,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哦?不知师弟所犯何事,竟劳动铁刑峰的师兄亲自前来?”
那执事弟子冷声道:“有弟子举报,你在秘境之中,行为不端,疑似勾结外人,暗害青澜皇家学院的赵烈道友。具体事宜,到了戒律堂,自有分晓。”
“勾结外人?暗害赵烈道友?”凌不渡重复了一遍这两个严重的指控,忽然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这罪名可不小。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师兄带路吧,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是如何‘勾结’,如何‘暗害’的。”
他的镇定自若,让两名铁刑峰弟子微微一愣。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各峰。
“听说了吗?铁刑峰把百草峰的凌不渡带走了!”
“果然!我就说他在秘境里表现古怪,肯定有问题!”
“是赵莽师兄那边的人举报的!说他与不明身份的杀手有牵连,还害得皇家学院的赵烈身受重伤!”
戒律堂内,气氛肃杀。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古拙、不怒自威的金丹长老,正是执掌戒律的严律长老。下方,除了面色苍白的赵莽,还有孙淼、韩厉等几名铁刑峰弟子,皆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凌不渡被带入堂中,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向严律长老躬身一礼:“弟子凌不渡,见过严长老。”
严律长老目光如电,直视凌不渡:“凌不渡,现有弟子赵莽、孙淼、韩厉联名指控,言你在千礁湖秘境中,与一名身份不明的黑衣杀手勾结,致使青澜皇家学院的赵烈身受重伤,你可认罪?”
赵莽立刻激动地喊道:“严长老明鉴!我大哥伤势古怪,分明是中了极其阴毒的幽冥之力!当时只有此人与我大哥同在舱室附近,定是他与那杀手里应外合,暗算我大哥!请长老为我大哥做主!”他绝口不提自己买凶之事,反而倒打一耙。
孙淼和韩厉也连忙附和,添油加醋地描述凌不渡如何“行为鬼祟”,如何“恰好”出现在赵烈被袭击的地点。
凌不渡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待他们说完,严律长老看向凌不渡:“凌不渡,你有何话说?”
凌不渡不慌不忙,再次拱手:“回长老,弟子有几事不明,想请教赵莽师兄。”
“第一,赵莽师兄口口声声说我勾结杀手,请问证据何在?可有影像玉简?可有通讯符箓?亦或是,有人亲眼见到我与那杀手密谋?”
赵莽一滞,强辩道:“此事隐秘,岂会留下明显证据?但事实俱在!”
“事实?”凌不渡轻笑一声,“那请问第二,若我真与杀手勾结,意图暗算赵烈道友,为何在杀手现身时,我首当其冲,险些丧命于短刺之下?这苦肉计,未免也太逼真了些吧?”他撩起衣袖,露出肋下那道虽然愈合却依旧明显的伤疤,“这道伤口,可是做不得假。还是说,那杀手连自己人都杀?”
戒律堂内微微一静。这一点,确实是赵莽指控中难以自圆其说之处。
凌不渡不等赵莽反驳,继续道:“第三,关于赵烈道友的伤势……弟子倒是偶然得知一个消息。”他目光转向严律长老,语气变得凝重,“弟子在流云坊市暂留时,曾听闻有血刃堂的杀手活动,似乎与某些针对我玄云宗弟子的暗杀任务有关。不知赵烈道友所中之幽冥寒气,与血刃堂某些杀手惯用的‘幽冥蚀心针’之类的阴毒手段,是否有相似之处?”
他这话一出,赵莽脸色瞬间大变!
凌不渡虽然没有直接拿出证据,但却巧妙地将嫌疑引向了赵莽更害怕的方向——血刃堂!如果宗门顺着血刃堂这条线查下去,他赵莽买凶杀人的事情,很可能就会暴露!
“你……你血口喷人!”赵莽又惊又怒。
凌不渡却不再看他,对严律长老道:“长老明鉴,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弟子与赵烈道友无冤无仇,为何要暗算于他?反倒是弟子,在秘境中与赵莽师兄略有龃龉,归途便遭杀手尾随袭击,险些丧命。此事,同行的李清瑶师妹、李玄瑾师兄等皆可作证弟子曾遇袭。弟子恳请长老,严查血刃堂一事,还弟子一个清白,也查明真正欲勾结外人、残害同道者,究竟是谁!”
他这一番话,连消带打,不仅驳斥了指控,反而将一顶更大的帽子反扣了回去。
严律长老目光深邃,在凌不渡和脸色惨白的赵莽身上来回扫视。他久经世事,如何看不出这其中必有蹊跷。凌不渡逻辑清晰,言之有物,而赵莽则显得气急败坏,漏洞百出。
“够了。”严律长老沉声开口,金丹威压让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此事疑点重重,单凭一面之词,难以定论。赵莽,你指控凌不渡勾结外人,证据不足。凌不渡,你提及血刃堂之事,宗门自会留意查证。”
他顿了顿,做出裁决:“在未有确凿证据之前,此事暂且搁置。赵莽,你诬告同门,罚禁足三月,扣除半年例俸!凌不渡,暂且回去,不得离开宗门,随时听候传唤!”
这个结果,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偏向凌不渡。赵莽的指控被驳回,反而受了惩罚。而凌不渡,只是需要配合调查。
赵莽满脸不甘,却不敢违逆金丹长老的法旨,只能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凌不渡。
凌不渡则是面色平静,躬身行礼:“弟子遵命。”
他转身走出戒律堂,阳光洒落在身,驱散了堂内的阴霾。他知道,这场风波只是开始,赵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那又如何?
他抬头看了看百草峰上空明媚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
(想找我麻烦?那就尽管来吧。正好,我新研制的几种丹药,还缺几个试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