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寂剑脊上的猩红符号在烛火下微微搏动,像一颗被封印的心脏即将苏醒。赤月指尖停在裂纹边缘,血炎刚注入剑身,便如泥牛入海,紧接着一股寒流逆冲而上,直逼经脉。
她猛然抽手,掌心留下一道冰痕。
不是煞气,不是魔意,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秩序的禁锢。可这禁锢竟与北境的气息同源,与她幼年蜷缩古战场残碑时感受到的压迫如出一辙。
传音符无声燃起,凰云的身影出现在屋檐下,星盘已悬于胸前,光点流转,迅速锁定了剑身波动频率。
“不是侵蚀。”她声音极稳,“是反向唤醒。”
星盘投影一闪,画面浮现:千年前的战场上,一柄断剑插地,四周刻满闭眼图腾,无数锁链缠绕剑身,铭文清晰——【镇兵勿起,违者天诛】。
“这是理之则对失控兵器的封印。”凰云收起投影,“焚寂当年……可能就是被这样镇压过的。”
赤月冷笑:“现在它自己把封印吸收了?”
“不。”凰云指尖轻点剑脊符号,“是你在变强,它挣脱的速度超过了封印的压制力。这符号,是残余机制在试图重新启动。”
赤月盯着那枚闭合的眼,忽然抬手,血炎自掌心喷涌,直灌剑身。
焚寂剧烈震颤,剑鸣如怒吼,血炎却被符号吞噬,转瞬化作一道冰冷纹路,蔓延至剑锷。
“它在排斥你。”凰云按住她手腕,“强行压制只会激发反噬。”
“那怎么办?”赤月收回手,指节发白,“比试前,它必须可控。”
凰云取出玉简,暗红光芒正从内部渗出,与剑上符号同步明灭。
她将玉简置于星盘中央,引动星辰之力反向解析。刹那间,虚影展开——远古战场之上,战神持剑立于阵心,神凰展翼布阵,二者之间,一道金线贯穿天地,正是命锁雏形。
而那闭眼符号,赫然出现在战神剑柄末端,随每一次挥斩闪烁一次。
“这不是封印兵器的符。”凰云眸光骤冷,“是防止‘心与理融合’失控的保险。”
“什么意思?”
“当年他们想做的,不只是合击。”凰云缓缓道,“是让战意与法则共生。一旦失败,兵器会沦为纯粹的毁灭之器,必须被镇压。”
赤月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所以现在,焚寂吸收了旧日封印,反而成了定时的枷锁?”
“准确说,是试炼开关。”凰云收起玉简,将其贴身封存,“它在等你证明——你不是被力量支配的兵器,而是能驾驭它的主人。”
赤月站起身,焚寂横握,剑尖划过地面,焦痕延伸三尺。
“那就让它看看。”
凰云点头:“演武台,辰时已到。”
晨雾未散,演武台上已有数十人列队而立。双人组肩并肩,灵力波动交织,皆佩戴新制命锁环,银光微闪。
李薇站在第七组末位,手指紧扣搭档手腕,额角渗汗。昨夜训练后,她灵流同步率已达八成七,是全场最高,可此刻心跳仍如擂鼓。
凰云缓步上前,星盘悬浮半空,投射出七重命锁考验阵图。
“第一关:同频七日。”她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每日灵流偏差不得超过三息,否则淘汰。”
话音落,阵法启动。七圈光环依次亮起,每层都缠绕着血丝般的红线,那是赤月以血炎淬炼过的痛感传导阵纹。
首日午时,三组退出。
申时,五组灵流断裂,命锁反噬,两人同时呕血倒地。
戌时,又一组因一人昏厥被强制剔除。
夜深,仅剩九组仍在坚持。
凰云立于阵外,目光扫过剩余弟子,最终落在李薇身上。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一点星盘。
刹那间,血炎自地底喷发,星丝从空中垂落,双重痛感叠加,灵流稍有不稳便会撕裂经脉。
又有四组崩溃。
子时三刻,场上只剩五组。
赤月始终静立台边,焚寂未出鞘,可剑身温度持续攀升,剑脊符号再度泛红。
她忽然抬手,焚寂出鞘三寸,血炎喷薄而出,直扑最后一关测试区。
无预警突袭!
火焰横扫,星丝紧随其后,双重冲击瞬间降临。
四组双人当场分离,灵流中断,命锁炸裂。
唯有李薇一组,在火焰扑面刹那,反手将搭档拉至身后,背靠背跪地撑起灵盾,血炎灼穿护甲,烧焦肩胛,二人灵流却依旧同频。
赤月收剑。
凰云走近,指尖轻触她们命锁环,金光微闪。
“你们,能上台。”
李薇抬头,嘴唇颤抖:“真的……可以吗?”
“可以。”凰云收回手,“因为你没松开。”
赤月走来,焚寂剑尖轻点地面,留下一道新的焦痕,与三日前那道平行。
“明日此时,继续。”
凰云望向她背影,忽然开口:“你还在怕。”
赤月脚步未停:“怕什么?”
“怕这把剑,终有一天会不受控。”凰云声音很轻,“也怕自己,会伤到不想伤的人。”
赤月停下,右手缓缓抚过剑脊,那枚闭眼符号正缓缓隐去。
“所以更要练。”
“不只是练剑。”凰云走到她身侧,“是练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能共命,远到能互守。”
赤月侧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将焚寂反手插入地面。
剑柄嗡鸣两下,旋即沉寂。
凰云取出封印后的玉简,贴身放好。
李薇坐在台边调息,双手仍紧扣搭档手腕,不敢松开。
晨光未至,篝火未熄。
赤月与凰云并肩而立,影子投在两条焦痕之间。
风起,吹动赤月衣角,焚寂剑柄微微一颤。
那枚闭眼符号,在无人察觉的裂纹深处,再次睁开了一条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