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还在震。
那滴暗红的血刚渗出“囚”字,万名修士仍伏地未动。仙盟主弯着腰,指尖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滑到石阶上。他不敢抬头,可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中央那两个人。
赤月站在血炎铸成的主座后,凰云立在她身侧。命锁灵晶缠在两人手腕上,光流稳定,没有一丝紊乱。刚才那一瞬的召唤被压了下去,但她们都知道,它还在下面,等着。
凰云动了。
她抬手,轻轻推了下赤月的肩膀:“你坐这边。”
赤月没动,只看了她一眼:“你才是主位的人。”
凰云摇头:“你是战到最后的人。这位置,该你。”
赤月反手一引,指向主座:“你定新规,执三域六令,你是理序之眼。我只会守人。”
两人站着,谁也没退。
台下没人说话。墨辰趴在侧阶边缘,耳朵竖起,尾巴慢慢卷上来。他知道这两人一旦较上劲,谁也拦不住。
三息过去。
她们同时出手。
赤月左手扣住凰云的手腕,凰云右手缠上赤月臂肘。两股力量猛地一拽,竟都把对方往主座上按!动作干脆,像演练过千百遍。身形交错,衣袖翻飞,最终双双跌坐进宽大主座。
肩并着肩,手交叠。
命锁灵晶震了一下,光流暴涨,银红交织,像两条活过来的血脉,在腕间跳动。
仙盟主瞳孔一缩。
他看见那只覆着血炎纹路的手,正压在流转星辉丝线的手背上。十指交扣,分不清谁在护谁,谁在被护。
这不是礼让。
这是宣告。
——我们不分主次。
墨辰咧嘴笑了。
它叼着玉盘从侧阶跃上来,果盘里堆满灵果,香气四溢。它把盘子往两人中间一搁,尾巴欢快甩了甩:“都坐都坐。”
它坐下,啃了口灵果,含糊道:“站着累,坐着吃。”
气氛松了一瞬。
可没人敢笑。
万名修士依旧伏地,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看得清楚,那座主座本为一人所设,如今却容下了两个身影。血炎没有熄,星辰冠冕未散,可权力的归属已经变了。
不再是“谁为尊”。
而是“她们共尊”。
凰云低头看了眼交叠的手,嘴角微扬。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回握了一下。
赤月也没动,目光扫向山门之外。那里有万魔渊使者的黑色请柬还跪在地上,西方天机阁的飞舟影子刚消失在天边。北方虚影宫殿里的隐世强者们仍未起身。
一切都在等。
等一个落座的仪式,等一个时代的正式开启。
现在,它开始了。
仙盟主终于直起身。
他站在最前方,身后九大长老低着头。他的袖口已被血浸透,可动作依旧标准。他看着那并肩而坐的身影,喉咙发紧。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九天仙盟不再是修真界唯一的中枢。
凤鸾阁也不是挑战者。
她们是新秩序本身。
墨辰吃完一颗果子,尾巴一卷,又捞起一颗。它蹲在主座台阶前,耳朵抖动,听着四方动静。它知道自己的位置——不是座上客,也不是门外仆。它是守阶的。
只要她们在,它就在。
凰云忽然抬手。
星盘浮现在掌心,银丝疾速旋转。她只推演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随即恢复平静。
赤月察觉到了:“怎么了?”
凰云没回答。
她只是将另一只手覆上星盘,指尖轻点。七颗主星再次垂落星光,笼罩整座高台。这一次,星光不只是落在她头顶,也覆盖了赤月。
双冠同现。
台下有人偷偷抬头,正好对上赤月的眼睛。
那一瞬,他感觉全身血液都冻住了。那不是杀意,也不是威压。是一种绝对的掌控。仿佛只要她愿意,就能让天地重写规则。
钱多多的飞舟刚冲出十里,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他回头,看到高台上那两人仍坐在主座,手交叠,命锁发光。他咧嘴笑了:“完了,这画面得卖爆。”
他立刻掏出新的直播玉简,手指飞快刻录:“最新画面!双尊并座!限量发售!错过等十年!”
墨辰打了个嗝。
它舔了舔爪子,尾巴懒洋洋晃着。它觉得这地方越来越有意思了。以前它是一方妖皇,独来独往。现在它有个主人要护,还有个更厉害的主人要听命。
但它不觉得丢脸。
因为它看得最清楚——当整个世界都在跪的时候,只有那两个人站着。
而现在,她们终于坐下了。
坐在一起。
仙盟主转身要走。
他脚步很稳,背脊挺直。可走到台阶尽头时,他停了一下。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那座血炎主座上,两人依旧并肩。
凰云正低头说着什么,赤月微微侧头听。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可另一只手,始终没松开凰云的手。
仙盟主指甲又掐进掌心。
他知道,自己输了。
不止是权位。
是人心。
是未来。
他缓缓迈步,身影消失在山门阴影里。
凰云忽然抬眼。
她望向地底深处,星盘银丝剧烈震颤。裂缝中的眼睛还没闭上。那股召唤比之前更强,带着一种近乎焦躁的急迫。
赤月也感觉到了。
她没拔剑,只是将焚寂按得更深一点。血炎顺着剑鞘蔓延,烧红了主座边缘。
凰云轻声说:“它想让我们进去。”
赤月冷笑:“那就让它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囚徒。”
她们没动。手依旧交叠,命锁依旧发光。
高台之下,那滴暗红的血慢慢扩散,沿着石缝爬行,形成一个新的字。
——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