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
这个词像一根冰刺,瞬间扎破了这几日弥漫在部落里的、带着文化气息的祥和。徐诺感觉心脏猛地一缩。刚把纪年和数字弄出点眉目,麻烦就找上门了!
她脸上的教学时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领导者的冷静和锐利。她和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能确定方向吗?”雷沉声问,灰色的狼眸已经锐利地扫向东面。
“太远看不清特征,但动作很老练,就是在观察我们。”哨兵肯定道。
烈闻讯赶来,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战意升腾:“我去把他们揪出来!”
“不行。”徐诺立刻否决,大脑飞速运转,“他们在暗处,目的不明,不能打草惊蛇。”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出部署:
“烈,你带两个最擅长隐匿的兄弟,从西面绕出去,迂回到他们侧后方,只盯不抓,看他们看完往哪里撤!”
“雷,通知下去,外松内紧,恢复正常警戒,增加暗哨!”
“寂,”她看向听到动静走过来的熊族汉子,“你和你的族人暂时隐蔽,作为预备力量。”
命令简洁明确,部落如同沉睡的巨兽,悄然绷紧了肌肉。孩子们被迅速带回屋内,表面的平静下,是暗流的汹涌。
徐诺登上围墙的暗哨位置,望向东面那片被雪覆盖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的森林。那里,有窥探的眼睛;而身后,是她刚刚开始教导数字、试图为其建立时间秩序的部落。
这一批探子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危机?
徐诺握紧了拳,眼神坚定。无论来的是什么,她都必须守护住这个她倾注了心血、已经开始像“家”的地方。
烈带着俩最会猫悄儿行动的狼族兄弟,跟三道烟儿似的,打西头溜出了部落。他们没傻乎乎直接奔探子去,而是借着地形和风头,绕了个大弯子,悄摸地往那帮犊子后边迂回。
这边厢,部落里头,在徐诺和雷的支应下,一套“表面松垮、内里紧成弓弦”的应对招子立马支棱起来了。
面儿上瞅着,部落该咋地还咋地。还有老娘们儿在外头扫雪,小崽子们在划拉出来的安全地方撒欢儿(被嘱咐了不准往围墙根儿凑合),大屋的烟囱还冒着小烟儿。可这份消停底下:
围墙上,除了明面上的岗哨,还多了不少猫在木头橛子、柴火堆后头的“暗桩”,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耳朵支棱着,不放过一点儿邪乎动静。
雷亲自带着人,在里头来回溜达,尤其是放吃食、炭火和那些铁疙瘩的紧要地方,看得死死的。
寂和他那帮熊族弟兄,按徐诺的安排,都猫在几个大房子里头。他们那大身板子跟小山似的,家伙事儿就搁手边,随时能蹿起来削人。
寂闷不吭声地坐靠门的地儿,褐色眼珠子透过门缝往外瞅,脸上那道疤在黑影里显得更瘆人了。
墨也忙活够呛,紧着检查、添补那些草药和绑伤口的家伙事儿,预备着万一有挂彩的。
就连老头老太太和半大崽子也没闲着,烧水的烧水,准备担架(拿结实木棍子和兽皮现扎的)的准备担架。
徐诺可没在屋里猫着,她跟雷恩一块儿,上了部落当间儿那个拿粗木头搭的简易了望台。这儿视线好,能瞅明白全乎。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伙儿心里都绷着根弦儿。日头要落山了,雪地让余晖抹了层橘乎色儿,可空气里那股子紧张味儿,一点儿没散。
眼瞅着天要擦黑,烈风他们仨可算回来了,带着一身冰碴子气儿,脸上却带着逮着猎物影儿后的那股子劲儿。
“情况咋样?”雷沉声问。
烈风接过旁人递来的热水,咕咚灌了一大口,抹把嘴,叭叭就开始说:“仨!全是豺狼族的瘪犊子!滑溜着呢,搁外边转悠半天,专门瞅咱这围墙,还有冒烟儿的地方(估摸咱有多少人干活),还在陷阱那边儿上蹭悠,差点踩上一个,让他们躲了,精着呢!”
豺狼族!一听这名儿就膈应,一帮子奸懒馋滑、爱成群结队出溜的玩意儿,平常都在东头山疙瘩那边晃荡。他们跑这儿来,肯定没憋好屁!
“瞅了多长时间?往哪边蹽了?”徐诺更关心这个。
“得有小半天,可沉得住气了。最后是往东南那头蹽的,溜得快,道儿还贼难走,俺们跟了一段,怕露馅,就回来了。”烈贼肯定,“绝对是回去递信儿了!”
东南边儿……那旮沓超出他们平常溜达的地界了,地形更乱乎。
“能估摸出他们啥斤两不?”徐诺追问。
烈挠挠头:“离老远,瞅不真亮。可看他们那家伙事儿和互相支应的架势,不像零散玩意儿,估摸是个不小的部落派出来的。而且……他们身上好像都挂着一样的黑乎乎骨头片子,可能是他们那儿的记号。”
知道的不多,可够让大伙儿心里沉甸甸的了。一个不知道底细、可能人还不少、而且明显盯上他们的豺狼族部落,就像一块大乌云,悬在刚见着点亮儿的白狼部落脑瓜顶上。
徐诺闷了一会儿,瞅瞅雷和围过来的几个管事的,还有刚走过来的寂。
“瞅这样,咱这年是过得太滋润,让人眼红了。”徐诺声儿挺平乎,可带着一股子不容劲儿,“他们派探子来,说明还掂量咱呢,摸咱底细。咱要是怂了,他们觉着咱好捏估,肯定得来抢;咱要是支棱起来,让他们瞅见咱不是善茬子,他们就得掂量掂量牙口够不够硬!”
她环视一圈,眼神贼拉坚定:“所以呐,从这会儿起,咱就得让他们瞅明白咯——白狼部落,不是谁想捏咕就捏咕的软柿子,是块能崩掉他们大门牙的硬骨头!”
“雷,巡逻放哨的都给我精神儿的!晚上了望的加人,拿炭盆烘着,别冻僵了,但不能有明火让人瞅见。”
“烈,带你的人,把陷阱再给我捯饬一遍,尤其是东南那边儿的,该加固加固,该添坑添坑。围墙根儿容易爬上来的地儿,整点暗铃铛(拿藤蔓拴空骨头或木块)。”
“寂,你们哥几个就给我养足精神头儿,当好咱的杀手锏。真要干起来,我得让你们像真正的熊族爷们儿一样,把敢爬墙的犊子都给我拍扁咯!”
“大伙儿都听着,家伙事儿别离手,精神点儿,但也别自个儿把自个儿吓尿裤子了。咱有墙,有坑,有铁家伙,更有抱团儿的家人!只要咱自个儿不乱,爱谁谁!”
徐诺这话嘎嘣脆,像给有点慌神儿的族人们喂了颗定心丸。害怕还有,可更多的是一股子被激起来的血性和护家的心气儿。
寂往前迈了一步,大身板子在黑影里跟座小山似的,声儿低沉却梆梆响:“熊族,指定把家守住。”
就几个字,砸地上能冒火星子。
天彻底黑透了,白狼部落像个没声儿的大堡垒,杵在寒冬野地里。墙里头,是热乎气儿、规矩和拧成一股绳的心;墙外头,是摸不着底的黢黑和不知道啥时候就冒出来的刀子。
头一回让外人惦记上,事儿是摆这儿了。是让人端了老窝,还是把这帮瘪犊子打回去?这场架,可是咱这新部落的头一道大坎儿。 徐诺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仗,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