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带着草木的清冽，卷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梢间轻轻晃动。苏晚晚的心跳得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陆星辞披在她肩上的外套，雪松的淡香萦绕鼻尖，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陆星辞站在她面前，路灯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半边脸浸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他刚才说有话要跟她说，可真到了嘴边，那些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字句，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迟迟没能出口。
苏晚晚仰着头看他，睫毛轻轻颤动，像停落的蝶翼。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犹豫，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温柔，心里既期待又忐忑，连手心都冒出了细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相视一笑间，刚才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你先说。”陆星辞侧身让了让，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苏晚晚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说：“今天谢谢你，不仅替我挡酒，还记得我的作业。”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生日快乐，虽然我没准备礼物。”
提到生日，陆星辞的眼底漾起笑意，语气柔和了许多：“你能来，还有那几颗醒酒糖，就是最好的礼物。”他其实很少过生，往年都是陈阳拉着他吃顿火锅就算完事，可今天因为有她在，连带着蛋糕都甜了几分。
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正要开口，宿舍楼道里突然传来林晓晓的声音：“晚晚！你回来啦？陈阳都好了，我们刚到楼下！”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林晓晓和陈阳还有另外两个宿舍女生正朝这边走来，说说笑笑的声音打破了刚才的静谧。苏晚晚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像心里悬着的石头没落地，空落落的。
陆星辞的眼神暗了暗，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苏晚晚点点头，把外套递给他，“谢谢你送我回来，外套你拿好。”
“不用，你披着吧，晚上凉。”陆星辞推了回去，“明天我再去取。”说完，他朝走来的陈阳和林晓晓点头示意，转身大步离开了。
苏晚晚抱着外套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啧啧啧，看这依依不舍的样子。”林晓晓凑到她身边，打趣道，“陆星辞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表白啊？”
“没有啦！”苏晚晚的脸瞬间红透，连忙拉着林晓晓往楼道里走，“就是说些谢谢的话，你别瞎想。”
“我才没瞎想呢！”林晓晓不依不饶，“你没看见他看你的眼神吗？那叫一个温柔，还有刚才替你挡酒的时候，简直男友力爆棚！”
同行的女生也跟着起哄，说得苏晚晚耳朵都发烫了。回到宿舍，她把陆星辞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柜里，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心里的悸动久久没能平复。
她坐在书桌前，拿出那本《当代文学评论》，扉页里的淡蓝色便签还夹在那里，陆星辞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她想起刚才在楼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猜测：他到底想说什么？
另一边，陆星辞回到宿舍时，陈阳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到他回来，立刻凑了上去：“怎么样怎么样？兄弟给你创造的机会，没浪费吧？表白了吗？”
陆星辞脱掉外套扔在床上，语气平淡：“没说。”“啊？”陈阳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那么好的机会，孤男寡女，月黑风高，多适合表白啊！”
“晓晓他们回来了，没找到机会。”陆星辞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失落。其实就算林晓晓他们没出现，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出口。他习惯了理性思考，习惯了在科研里精准计算每一个数据，可面对苏晚晚，所有的冷静和条理都消失了，只剩下笨拙的犹豫。
“这该死的巧合！”陈阳拍了下桌子，又立刻凑到他身边，“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暧昧下去吧？你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
陆星辞没说话，只是打开电脑，调出实验数据。可屏幕上那些熟悉的曲线和数字，此刻却变得模糊不清，脑海里反复回放的，都是刚才苏晚晚仰着头看他的样子，睫毛颤动，眼神清澈，带着点紧张和期待。
“算了，不打扰你了。”陈阳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好作罢，“不过我跟你说，计算机系的张昊今天看苏晚晚的眼神也不对劲，你可得抓紧点，别被人捷足先登了。”
陆星辞的手指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张昊他知道，就是今天在轰趴馆里非要劝苏晚晚喝酒的那个男生。他没说话，只是敲击键盘的速度快了几分，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陈阳见状，偷偷撇了撇嘴，心里暗笑：看来不用他再多催，有人已经开始紧张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晚总能“偶遇”陆星辞。有时是在图书馆，他坐在她常去的靠窗位置，身边放着一本打开的文学期刊，明明是和他专业毫不相干的书，他却看得格外认真；有时是在食堂，他会端着餐盘走到她对面，刚好点了她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有时是在去教学楼的路上，他会“恰巧”和她同路，两人并肩走着，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却总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快。
苏晚晚心里清楚，这些偶遇或许并不是巧合，可每次想开口问，又怕自己想多了，只好把这份悸动藏在心里。她忙着修改文学评论的最终版本，陆星辞也忙着准备实验的阶段性报告，两人虽然见面频繁，却都没再提起那天晚上没说出口的话。
周五下午，苏晚晚把修改好的文学评论发给导师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林晓晓凑过来说：“晚晚，听说学校东门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口碑超好，我们晚上一起去尝尝吧？”
“好啊！”苏晚晚正想放松一下，立刻答应了，“正好庆祝我的作业终于完成了。”
两人约好晚上七点在宿舍楼下集合。苏晚晚换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刚收拾好，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苏晚晚同学吗？”电话那头是个温柔的女声，带着些许礼貌的疏离。
“我是，请问你是？”苏晚晚疑惑地问。“你好，我叫沈曼琪，是陆星辞的学姐。”沈曼琪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现在在你们宿舍楼下，有点事情想找你，你方便下来一趟吗？”
陆星辞的学姐？苏晚晚心里充满了疑惑，她不认识这位学姐，对方找她会有什么事？但她还是答应了：“好，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苏晚晚心里有些忐忑，她跟林晓晓说了一声，便匆匆下楼了。
宿舍楼下，站着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长发披肩，气质温婉，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看到苏晚晚，她主动走上前：“你就是苏晚晚吧？我是沈曼琪。”
“沈学姐你好。”苏晚晚礼貌地回应，心里的疑惑更甚了。
“不好意思，突然找你，没打扰到你吧？”沈曼琪笑着说，“我本来想找陆星辞的，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听说你和他走得比较近，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见过，我今天还没碰到他。”苏晚晚如实回答，心里却忍不住想：陆星辞的学姐，为什么会特意来找他，还通过自己？
沈曼琪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恢复了微笑：“这样啊，可能他又在实验室忙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我们一起做过一个项目，有些资料想给他。”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晚晚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带着点好奇：“我听陈阳说，你是中文系的？平时喜欢文学？”
“嗯，是的。”苏晚晚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
“真羡慕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沈曼琪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感慨，“我和陆星辞都是材料系的，平时接触的都是冷冰冰的仪器和数据，枯燥得很。”
她提起陆星辞时，语气自然，带着一种熟悉的亲近感，让苏晚晚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能感觉到，沈曼琪和陆星辞的关系应该很好，或许不仅仅是普通的学姐学弟。
“陆星辞很优秀，在科研方面很有天赋。”沈曼琪像是在回忆什么，眼神柔和了许多，“我们一起做项目的时候，他总是最认真的那个，遇到难题也从不放弃，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以后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苏晚晚静静地听着，心里的失落越来越明显。她知道陆星辞优秀，可从沈曼琪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觉得自己和陆星辞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距离。沈曼琪懂他的专业，懂他的科研，而自己，只能在他偶尔需要的时候，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鼓励。
“对了，”沈曼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苏晚晚，“如果待会儿你见到陆星辞，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她？里面是项目的相关资料，还有一些我的建议，或许能帮到他现在的实验。”
苏晚晚看着那个白色的信封，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好，我见到他会交给她的。”
“谢谢你啊，苏晚晚同学。”沈曼琪笑得格外真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学姐再见。”苏晚晚看着沈曼琪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手里捏着那个信封，心里五味杂陈。
信封薄薄的，却沉甸甸的，压得她心里有些发闷。她能猜到里面或许真的是项目资料，但沈曼琪看陆星辞的眼神，还有提起他时的语气，都让她忍不住多想。
回到宿舍，林晓晓看到她手里的信封，好奇地问：“晚晚，这是什么啊？那个学姐给你的？”
“嗯，是给陆星辞的资料，让我转交给他。”苏晚晚把信封放在桌上，语气有些低落。
“给陆星辞的？”林晓晓皱了皱眉，“这个沈曼琪我知道，是材料系的系花，听说以前追过陆星辞，不过陆星辞没答应。”
“追过陆星辞？”苏晚晚的心猛地一沉，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班有个女生是材料系转过来的，她跟我说的。”林晓晓回忆道，“听说沈曼琪很优秀，长得又漂亮，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们很配，不过陆星辞一直对她没什么意思，一门心思搞科研。”
苏晚晚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紧张起来。就算陆星辞以前没答应，那现在呢？沈曼琪特意来找他，还送了资料，说不定两人还有旧情。
“你别想太多啦！”林晓晓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陆星辞对你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他要是对沈曼琪有意思，早就答应了，怎么会轮到你啊？”
话虽如此，苏晚晚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看着桌上的信封，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给陆星辞打电话，让他来取。
纠结了半天，她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陆星辞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陆星辞略带疲惫的声音：“喂？”
“陆星辞，是我。”苏晚晚的声音有些紧张，“你现在忙吗？”
“还好，刚结束一组实验。”陆星辞的语气缓和了些，“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就是有位沈曼琪学姐来找过你，给你送了个信封，说是项目资料。”苏晚晚斟酌着语气，“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陆星辞略显冷淡的声音：“沈曼琪？她怎么会找你？”
“她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听说我和你走得近，就找我转交了。”苏晚晚如实说道，心里却因为他的语气，莫名有些难受。
“我知道了。”陆星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现在在实验室，你要是方便的话，现在送过来吧，我刚好需要整理资料。”
“好。”苏晚晚挂了电话，拿起信封，对林晓晓说，“我先去给陆星辞送资料，回来再跟你去吃甜品。”
“去吧去吧，记得帮我打探一下，陆星辞对那个沈曼琪到底是什么态度！”林晓晓冲她挤了挤眼睛。
苏晚晚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宿舍。夜晚的实验楼依旧灯火通明，苏晚晚走到302实验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陆星辞的声音：“进来。”
她推开门走进去，陆星辞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眉头微蹙。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信封上，眼神冷了几分。
“给你。”苏晚晚把信封递给他，语气有些不自然。
陆星辞接过信封，并没有立刻拆开，而是随手放在了桌角，像是并不在意。他看着苏晚晚，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点不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苏晚晚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冷。”
陆星辞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厚外套，递给她：“穿上吧，实验楼的空调温度有点低。”
苏晚晚接过外套穿上，衣服上依旧是熟悉的雪松香气，让她心里的不安稍微缓解了些。她看着桌角的信封，忍不住问道：“沈学姐说，里面是你们以前合作项目的资料，还有她给你的建议，或许能帮到你现在的实验。”
陆星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信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她的建议，未必有用。”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让苏晚晚心里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陆星辞对沈曼琪的态度会这么冷淡，和沈曼琪提起他时的温柔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