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晓心下了然,果然是被挑唆的,“蒋家大小姐?”
她眉头微凝,“我离京八年,与蒋大小姐好像没什么过节。”
蒋昕涵稳了稳心神,刚要开口解释。
一道温柔的女声成功截住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
“舍妹年幼,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从轻处罚。”
就见两个身形强壮的粗使嬷嬷护着一名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这女子身姿婀娜,唇红齿白的,外表看起来是温和善良、端庄有礼。
她款步走到凤清晓的面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小女蒋昕瑶见过安平郡主。”
这女子虽笑得温柔,但凤清晓怎么瞧都觉得别扭。
因为笑得太假,跟戴了副面具似的。
“蒋大小姐有礼了。”
凤清晓也不跟她绕弯子,瞥了眼跪地的蒋昕涵,直接开口,“令妹方才说的话相信你都听到了,解释解释吧。”
蒋昕瑶一副无奈的表情,“郡主有所不知,我这二妹妹做事向来鲁莽,脑子又不灵光,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她扭头看向蒋昕涵,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二妹妹,长姐所言可对?”
蒋昕涵一抬头,正巧迎上对方警告的眼神。
紧跟着心下一紧,那方绣着石榴花的帕子是姨娘的。
她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那颗心已经被滔天的恨意浸满了,“大姐姐说的对。”
蒋昕瑶眼底闪过得意之色,想翻出她的手掌心,做梦!
二妹妹的心思不难猜,无非是想弄死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婢女。
一个婢女而已,死就死了,再送一个过去就是。
凤清晓也不插话,戏谑地看着两姐妹搁这演戏。
蒋昕瑶神情严肃起来,“二妹妹,你当街冲撞郡主,是我让你这么干的吗?”
蒋昕涵咽下了堵在心头的那口气,“大姐姐只是让我来瞧瞧郡主进城没有,好择选吉日宴请郡主。”
“那你为何这般莽撞,竟敢打着我的旗号对郡主不敬?”
蒋昕涵瞄了香桃一眼。
这件事总得有个人背锅。
既然不能把大姐姐拉下水,那这个贱婢就必须得死。
“是香桃说大姐姐嫌弃郡主毁了脸配不上大哥,我一冲动,就……”
香桃本来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丢了小命。
听二小姐这么说,心下一慌,急忙要开口辩解。
谁承想,大小姐快她一步。
不等她开口就让两名粗使嬷嬷堵住了她的嘴,并死死按住。
蒋昕瑶转身面向凤清晓,“郡主,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贱婢,小女这就让人处置了她。”
话音一落,香桃惊恐着眼睛被两名粗使嬷嬷拖走了。
一个贱籍出身的女子,下场可想而知。
凤清晓挑唇笑了笑,“不愧是侍郎府的大小姐,处理事情就是果决。”
蒋昕瑶装作听不出对方话里嘲讽的意味,福了一礼,“未能约束好府中下人是小女的失职,还望郡主原谅。”
“至于舍妹……”她满眼的痛惜之色,“请郡主看在大哥的情面上宽恕一二。”
凤清晓微眯了眯眼,这话说的,是想把她划到蒋家那一头?
一丝冷意自心中生起。
如今,外祖父升任辅国将军,大舅舅驻守寒雪关,手里都是有兵的,自己又肩扛勇毅侯府。
这是何等的助力!
蒋家的算盘珠子都要崩她脸上了。
就见她神情严正,“请蒋大小姐慎言,我八年未回京,八年间与你兄长更是连面都没见过,虽定了亲,可毕竟没过门,你这么说怕是会有损我的名节。”
“还有,”凤清晓的声音冷了下来,“大夏的律法不是摆着看的,无论是谁,何等身份,都应遵守。”
蒋昕瑶的假面具终于龟裂了,“郡主,你……”
凤清晓不再理她,转头看向窦秉正,“窦大人,念在蒋昕涵是个女子,按大夏律,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窦秉正佩服极了,郡主这话一出,那些打她主意的再想使什么幺蛾子,就要掂量掂量了。
蒋昕涵见一向清高自傲的大姐姐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瘪,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只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板子,她接受不了。
于是,央求道,“郡主,能不能不在这儿打?”
凤清晓点头,“烦请窦大人把蒋二小姐带去衙门。”
“下官明白,等行刑完毕,下官会亲自送蒋二小姐回府并说明缘由。”
“有劳了。”
窦秉正带着蒋昕涵回衙门了。
人群刚要散开,就见秦书钰走到毛驴的旁边。
他先是把手伸进了毛驴脖子上挂着的布袋里,几声瓷瓶碰撞的声音后,不知抓了什么出来,然后拍了拍驴头。
“清晓,你这头毛驴不错,还挺听话。”
“那当然,我可是训了小半天呢。”
凤清晓暗笑,布袋里装的是她烤野味用的香料,其中就有胡椒末。
秦书钰这么一拍,胡椒的粉末四散开来。
她揉了揉鼻子,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
可驴就忍不了了。
只见驴头一仰,狠狠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蒋昕瑶还没离开呢,此刻就站在毛驴的正对面。
这下可好,驴鼻涕、驴口水的,喷了她一脸。
“啊……”一声尖叫响起,蒋昕瑶胡乱地抹着脸,
四周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刺得她耳朵疼,脸色已黑如锅底。
打记事起,还是第一次这么丢脸。
偏偏,使坏的人她惹不起。
她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怒火,紧攥的秀拳藏在袖里。
凤清晓忍着没笑,毕竟是自己的毛驴喷了人,“抱歉,蒋大小姐。”
蒋昕瑶恨不得把这头驴杀了,可她不能,“无碍……”
这两个字是她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秦书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清晓,这驴子有名字吗?”
“有,叫小黑。”
“倒是贴切。”
这头驴的皮毛黑得发亮。
“你怎么知道布袋子里装了香料?”
“我知道你的习惯。”
凤清晓回忆起往事,“也对,那些个瓶瓶罐罐还是小时候你送我的。”
虽然里面的香料不知空了几回,但瓷瓶依旧保存完好。
秦书钰心中感慨,十年前送的东西,清晓一直留到了现在。
温玄鹤接过话,“秦世子若是没事的话,咱们回府一叙。”
“好……”秦书钰点头,“都是自己人,往后温兄就唤我书钰。”
“那书钰唤我玄鹤即可。”
“好……”
二人心照不宣。
凤清晓牵起缰绳,“也不知外祖父出宫没有,咱们快点回去吧。”
话落,三人往辅国将军府去了。
一开始,蒋昕瑶见这三人无视她还生气。
可听着听着,就察觉出了不对。
别看秦书钰与温玄鹤聊了没几句,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秦书钰、辅国将军府、勇毅侯府是一条船上的。
更让人心惊的是,秦书钰的背后可是皇上。
她悔啊……
早知就不让蒋昕涵那个蠢货来试探凤清晓了。
这下倒好,平白惹上了一个煞神。
想到这儿,她提着裙摆快速消失在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