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铁血关的金属甲板，陆沉的第一感觉是大，以及冷。
巨大的穹顶之下，是足以让数十艘“破界者”级星舰并排停泊的广阔空间。冰冷的金属结构泛着幽光，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机油、能量液、消毒水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完全祛除的血腥气混合的味道。头顶不时有小型悬浮梭车拖着蓝色的尾焰无声滑过，运送着物资或人员。
来往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匆，脸上带着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特有的疲惫与警惕。他们的装备五花八门，有制式的军团铠甲，也有明显带着个人风格的战甲、皮甲，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用某种星空巨兽的骨骼或甲壳拼接而成，散发着蛮荒的气息。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疤，或是物理的，或是能量侵蚀留下的诡异印记。
“新兵，这边集合！速度！” 一名穿着笔挺尉官军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站在一个闪烁着指示灯的集合点前，声音通过元力放大，清晰地传入每个刚下星舰的人耳中。
陆沉随着人流走过去。他能感觉到，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之前星舰上那一幕传开后带来的些许忌惮。
那名尉官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近百名新兵，在看到陆沉时，目光微微停顿了半秒，但很快移开，没有任何表示。
“我叫赵锋，铁血关新兵接待处负责人，也是你们最初的引导者。”赵锋的声音没有太多感情色彩，“首先，欢迎来到地狱……的前哨站，铁血关。”
“这里不是你们在母星过的家家酒。在这里，呼吸都可能要钱——当然，这里流通的不是钱，是**军功**！”他指了指远处一个最为宏伟、不断有人进出的金属建筑，“那里是**军功殿**，你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家’。你们的身份、任务、收获、兑换，一切都在那里完成。”
“现在，排队上前，领取你们的身份铭牌和个人终端。”
队伍开始缓慢移动。轮到陆沉时，他将自己的镇妖司高级顾问凭证在一个扫描仪上划过。
滴的一声，扫描仪屏幕上迅速闪过他的基本信息，旁边的机器吐出一块巴掌大小、厚度如卡片的黑色金属牌，以及一个类似腕表、但材质更加坚固、布满细微符文的设备。
铭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他的名字和一组编号，背面则是一个复杂的、与个人灵魂绑定的识别阵法。个人终端则瞬间亮起，投射出一道小型光幕，上面显示着他的基础信息：
【姓名：陆沉】
【隶属：大夏镇妖司】
【修为：归元境中期（已记录）】
【军功：0】
【权限等级：甲上】
【驻地：铁血关·第七居住区·b-117号】
权限等级甲上？
陆沉心念微动。
赵锋看到陆沉的权限等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依旧公事公办：“终端已与铁血关主网连接，基础地图、军功规则、任务列表、兑换清单、注意事项都已录入。自己看。记住，终端是你们在关内生存的重要工具，损坏或丢失需支付高额军功补办。现在，解散！自己找地方住下，熟悉环境，终端会指引你们。提醒一句，关内禁止私斗，违者重处！”
众人一哄而散。
陆沉没有急着去宿舍，他点开终端的地图功能。
铁血关的内部结构呈同心圆分布，最外层是港口区和防御阵地，中间是生活区、训练区、商业区（是的，有关内集市）、维修区等，核心区域则是指挥部、军功殿、高级将领居住区以及能量核心等重地。
他首先朝着军功殿走去。这座大殿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进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未来的证券交易所。无数面巨大的光屏悬浮在半空，上面实时滚动着各种任务信息、军功兑换列表、战场局势简报（简化版）。殿内人声鼎沸，武者们或独自皱眉研究，或三五成群低声讨论，或急匆匆地交接任务。
陆沉走到一台空闲的查询终端前，开始浏览。
军功兑换列表（部分）：
- 《基础炼体诀》（黄阶）：100军功
- 《流星逐月步》（玄阶中品）：5000军功
- 制式“烈阳”级灵能战刀：3000军功
- “小还丹”（快速恢复元力）：50军功\/颗
- “星辰液”（稀释，1标准单位，约提升归元境初期一月苦修）：军功！
- 《九转金身诀》（地阶下品炼体功法）：150万军功！
- “破空梭”（个人用小型飞行器，极限速度可达亚光速）：500万军功！
- ……
琳琅满目的列表，看得陆沉眼花缭乱，同时也深刻理解了包打听所说的“军功就是命”。那“星辰液”的效果让他都有些心动，但一万军功的价格，相当于要击杀一百个普通魔将！而地阶功法和破空梭的天价，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这域外战场，果然是个销金窟，也是个激励人拼命的地方。
陆沉暗道。他想要快速提升，就需要海量的军功来兑换资源。
他又点开任务列表。
任务五花八门，从最简单的“清理第三矿区特定区域低级岩魔（限焚天境）”奖励几十到几百军功，到高难度的“侦察‘碎星带’深处魔族前哨基地布防（建议归元境后期以上，擅长隐匿者）”奖励数万军功，甚至还有“猎杀‘虚族巡猎者’（实力约归元境巅峰）”这种危险至极，奖励高达十万军功以上的任务！
碎星带……魔族前哨……虚族巡猎者……
这些地名和敌人名称，让陆沉对这片战场的轮廓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铁血关面对的，并非散兵游勇，而是有组织、有据点的敌人。
“嘿，兄弟，看入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陆沉转头，果然是那个包打听，他也领完了身份铭牌，凑了过来。
“这军功，真不好赚啊。”包打听看着光屏，咂咂嘴，“看到那‘星辰液’没？老子拼死拼活跑三年情报，攒的军功也就够买几滴的。不过老板你肯定不一样，以你的实力，接几个高难度任务，军功还不是哗哗的来？”
陆沉没接话，问道：“这铁血关，除了军功殿，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那可多了！”包打听来了精神，“走，边走边说，我带你逛逛，顺便去‘战地食堂’解决午饭，我请客！就当感谢老板之前的灵石！”
陆沉正好也想深入了解，便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喧嚣的军功殿，包打听熟门熟路地带着陆沉在错综复杂的金属通道中穿行。
“关内主要分几个区。咱们现在在核心功能区，那边是生活区，条件嘛……只能说能住人。”包打听指着一个方向，“第七居住区算中等，比新兵营的鸽子笼好点。商业区有点意思，有关内官方开的‘军需百货’，也有不少老兵油子自己摆的摊，能淘到一些外面见不到的好东西，当然，真假自负，眼力很重要。”
他们路过一个巨大的环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黑色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石碑前摆放着一些能量凝聚的花束。
“英灵碑。”包打听语气少有的严肃了些，“所有战死在铁血关的兄弟，名字都会刻在上面。每次大战之后，这里都会多出很多新名字……妈的。”他啐了一口，似乎想驱散某种不好的情绪。
陆沉默默地看着那巨大的石碑，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重量。这里是真正的绞肉机，绝非虚言。
很快，他们来到了所谓的“战地食堂”。这里比陆沉想象的要大得多，更像是一个大型的综合餐饮区。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但仔细分辨，其中夹杂着一些……难以形容的味道。
食堂提供几种套餐。最便宜的是“标准营养膏”，一种糊状的玩意，据说味道感人，但能快速补充能量，只要1点军功管饱。
好一点的是各种合成肉排、能量蔬菜，价格在5到10军功。最好的是“特供餐”，据说是用真正猎杀的、经过净化的低阶星空巨兽肉或特定妖兽肉烹制，价格从几十到上百军功不等，甚至还有限量供应的、对修炼有裨益的灵食。
包打听肉痛地花了20军功，点了两份“岩甲犀牛肉排套餐”。肉排看起来黑乎乎的，口感坚韧得需要用力咀嚼，但入口后能化为一股不弱的热流散入四肢，确实比母星的普通食物蕴含更多能量。配餐的是一种淡蓝色的、口感类似土豆的块茎，名叫“能量薯”，产自关内自己开辟的、用人造光源种植的水培农场。
“将就吃吧，老板。”包打听一边费力地切割肉排，一边说，“这算不错的了。听说前线哨所的兄弟，有时候补给跟不上，只能啃营养膏，那玩意儿吃多了，拉屎都费劲。”
陆沉慢慢吃着，适应着这里的饮食。他注意到，食堂里的人们，吃饭速度都很快，很少有人闲聊，气氛略显压抑。
正吃着，食堂入口处一阵骚动。
几名身着银色华丽铠甲、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们神色倨傲，旁若无人地走向特供餐窗口。为首一人，金发碧眼，容貌俊美，但眼神中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是欧罗巴圣殿骑士团的人。”包打听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妈的，这帮神棍，走到哪儿都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架子。听说他们内部有自己的一套‘贡献点’体系，还能用圣水、祝福什么的跟我们换军功，黑得很。”
那金发青年似乎听到了包打听的低语，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在陆沉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他不好惹，冷哼一声，没有发作，径直去打饭了。
看来，铁血关内，人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陆沉将这些细节记在心里。
吃完饭，包打听又带着陆沉去了商业区。
这里比食堂热闹多了，如同一个嘈杂的集市。有正规的店铺，出售制式装备、丹药、符箓（价格比军功殿稍贵，但可能有些特殊品类），也有大量的地摊。
地摊上卖的东西就千奇百怪了：某种不知名巨兽的牙齿、带着诡异花纹的矿石、残破的古代法器碎片、甚至还有声称是从魔族或虚族身上扒下来的“特产”。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出炉的‘幻影魔狼’皮毛，制作内甲的上好材料！”
“来看看嘞！祖传的寻矿罗盘，探索碎星带必备！”
“低价处理一批‘腐蚀魔虫’的酸液腺体，炼毒、破甲有奇效！”
陆沉在一个卖各种奇怪矿石的摊位前停下，他体内后土法身对其中一块不起眼的、带着土黄色斑纹的石头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感应。
“老板，这石头怎么卖？”陆沉拿起那块石头，入手沉重，带着一股浑厚的大地气息。
摊主是个独眼龙老兵，叼着个烟斗（一种关内特产的、能舒缓精神的植物叶子卷成的），瞥了陆沉一眼：“‘厚土石’，碎星带边缘挖的，蕴含一丝土系元气，可以用来布置一些简单的土系阵法或者给修炼土系功法的人吸收。50军功，不二价。”
陆沉能感觉到，这块石头对他后土法身的修炼有一丝微弱的辅助作用。他没还价，直接用手环终端在摊主的收款器上一划，支付了50军功。这点军功，对他刚刚起步的“身家”来说，不算什么。
独眼龙老兵有些意外地看了陆沉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新兵蛋子的人这么爽快，态度好了点：“小子，眼力不错。提醒你一句，最近碎星带那边不太平，魔族活动频繁，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接任务小心点。”
魔族在找东西？
陆沉心中一动，记下了这个信息。
逛完商业区，陆沉终于按照终端指引，来到了第七居住区b-117号。这是一个标准的单人间，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金属桌椅、一个独立的卫生淋浴间，以及一个小的冥想打坐平台。条件简陋，但干净整洁，有基础的隔音和防护阵法。
他刚安顿下来，个人终端就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紧急通知：
【全体人员注意：侦测到“碎星带”方向有异常高能反应及大规模魔族兵力集结迹象。即日起，提升战备等级至三级。所有休假取消，各单位加强巡逻与警戒。建议归元境以下武者谨慎接取碎星带相关任务。重复……】
通知连续播报了三遍。
陆沉走到房间唯一的小舷窗前，望向窗外那片遥远的、色彩斑斓却暗藏杀机的碎星带方向。
山雨欲来风满楼。
紧张的气氛，如同无形的波纹，瞬间传遍了整个铁血关。
他的域外战场生涯，看来从一开始，就不会平静。
第一步，熟悉环境，了解规则，已完成。
下一步，就是选择任务，赚取军功，并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站稳脚跟，乃至……攫取属于自己的机遇！
陆沉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