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门被缓缓推开的吱呀声,在死寂的楼层里显得格外刺耳。
马权紧握着撬棍——
这是他昨天在消防柜里找到的,比灭火器趁手多了——
侧身闪出,后背立刻贴紧了冰凉粗糙的墙壁。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混杂着灰尘、干涸的血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腻,直冲鼻腔。
应急灯惨绿的光晕勉强照亮近处,更远的走廊尽头则隐没在深沉的阴影里,像一张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
他(马权)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只有自己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经过了昨夜的心理建设,以及用办公桌和文件柜对办公室门的再次加固,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固守固然相对安全,但前往学校的计划迫在眉睫。
他(马权)必须首先肃清这一层的威胁,确保这个暂时的巢穴后方无忧。
同时,他也迫切需要真正的实战来磨砺自己,而不仅仅是躲在门后窥视。
他(马权)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开始沿着墙根移动。
脚踩在散落的文件和碎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走廊两侧的办公室门大多紧闭,有的门上溅射着褐色的污点,诉说着灾难爆发时的惨烈。
转过一个拐角,视野豁然开朗,是通往电梯间的开阔地。
两只行尸正在那里无意识地徘徊。
一只是穿着保洁制服的大妈,另一只则穿着西装,但衬衫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露出青灰色的皮肤。
它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断续的嗬嗬声,像破旧的风箱。
马权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马权)认得那个保洁大妈,姓张,是个很和善的人,早上总会笑着问他吃没吃早饭。
现在,她的脸一半似乎被啃食过,眼球浑浊地耷拉着,只剩下空洞的食欲。
没有时间感伤。马权迅速评估形势。
一对二,正面冲突不明智。他的目光扫过旁边一个倾倒的金属垃圾桶。
一个念头闪过。
他(马权)压低身体,捡起地上一小块碎玻璃,朝着垃圾桶相反的方向猛地扔去。
“啪嗒!”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如同雷声。
两只行尸立刻被声音吸引,嗬嗬叫着,踉跄着转向声音来源。
就是现在,立刻,马上!
马权从墙后猛地窜出,全力冲向落在后面的“西装行尸”。
脚步声惊动了它,它迟钝地刚要转身,马权手中的撬棍已经带着全身的力量,自上而下,狠狠劈砸在它的太阳穴上!
“嗙!”
一声闷响,不同于之前用灭火器砸碎头骨的脆响,这一次是更沉、更实在的撞击感。
撬棍的尖端甚至嵌了进去。行尸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马权虎口发麻,昨天的旧伤一阵刺痛。
但他顾不上这些,因为前面的保洁大妈行尸已经转回身,嘶吼着张开手臂扑来!
距离太近,来不及抽出撬棍了!
马权甚至能闻到它嘴里喷出的腐臭气息。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他几乎是本能地松开撬棍,侧身躲过扑爪,同时右脚猛地伸出,绊在行尸的小腿上。
行尸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马权趁机扑了上去,用全身重量死死压住它的后背。
行尸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抓挠,手指刮擦着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它的力量大得惊人,马权几乎要被掀翻。
他(马权)一只手死死按住它的后颈,另一只手慌乱地在腰间摸索——
那里别着一把从工位上找到的美工刀。
他(马权)弹出刀刃,不顾一切地朝着行尸的后脑、脖颈处疯狂地扎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温热的、发黑的血液溅到他脸上、手上。身下的挣扎逐渐减弱,最终停止。
马权喘着粗气,瘫坐在一旁,看着两具尸体,胃里一阵翻腾。
他(马权)颤抖着手,从尸体上拔出撬棍,在行尸的衣服上擦了擦粘稠的污血。
近距离的搏杀带来的冲击远胜之前,那疯狂的扭动、绝望的抓挠,比静态的撕咬更令人恐惧。
但他活下来了。这一次,是主动出击的胜利。
短暂的休息后,他开始了系统性的清理。
逐个房间搜索,如同在地狱边缘行走。
大多数房间空无一人,只有挣扎的痕迹和凝固的血泊,无声地讲述着主人最后的时刻。
在一间锁着的经理室外,他听到里面有持续的撞击声。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曾经的部门经理王姐。
如今已成行尸,正不知疲倦地用头撞着玻璃,脸上是一片污浊的疯狂。
马权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开门。
他(马权)默默用记号笔在门上画了个巨大的叉,提醒自己这里的危险。
资源有限,他不能冒险对付每一个锁在门后的威胁。
打印间里,他幸运地找到了半箱瓶装水和几盒饼干,匆匆塞进背包。
而在一个小茶水间,他又遭遇了一只躲在角落的行尸,解决过程有惊无险,撬棍的使用越发熟练。
一层楼似乎快要清理完毕,只剩下走廊尽头那间通常用来堆放杂物的储藏室。
门虚掩着,露出一条黑暗的缝隙。
马权的心提了起来。他慢慢靠近,用撬棍尖端轻轻推开门。
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行尸。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储藏室显然被当做过临时的避难所。
几张桌子被粗暴地挪到门口,试图堵门,但又被从外部暴力破开,散乱一地。
地上散落着空矿泉水瓶、压缩饼干的包装袋,甚至还有一个开了罐的午餐肉罐头,里面长了恶心的霉斑。
他(马权)的目光被墙壁吸引。
在那原本洁白的墙面上,有几道深褐色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用指尖沾着血写就:
“它们进来了” “救” 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变成一道长长的、绝望的划痕,拖曳向下。
字迹下方,有一片面积很大的、被胡乱擦拭过的深色污渍,边缘还残留着喷溅的斑点。
旁边,一道清晰的拖痕延伸向黑暗的角落,那里只留下几缕破碎的布料。
这里曾经有人。
他们躲在这里,消耗着有限的资源,在极度恐惧中于墙上留下血书。
但最终,门还是被破了。有人被拖走了,生死不明。
现场没有尸体,也许……那个被拖走的人,也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此刻正游荡在这栋楼的某个角落?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马权的脊椎爬升,瞬间冲散了他刚刚积累起的一点战斗信心。
物伤其类的悲凉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马权)以为自己经历了生死已是蜕变,却没想到有人曾在这咫尺之遥的地方,经历了更深的绝望。
他(马权)不是唯一的求生者,但失败,才是这片地狱里更常见的结局。
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淹没。
马权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大口喘息,却感觉不到多少氧气。
就在他精神遭受冲击, 短暂失神的瞬间——
储藏室最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堆满废纸箱的后面,突然
响起一声嘶哑的嗬气!
一道黑影猛地扑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性行尸,穿着职业套装,但早已破烂不堪。
它的动作似乎比外面的更快一些,更…急切一些?
也许它就是当初被拖走的那个,也许它一直藏在这里,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马权求生的本能让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闪!
行尸扑了个空,腐烂的手爪擦着他的小腿过去,留下几道火辣辣的红痕。
马权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马权)手忙脚乱地抓起掉在一旁的撬棍,肾上腺素再次疯狂分泌。
恐惧被一种极致的愤怒和后怕所取代!
“操你妈!”
他(马权)怒吼一声,不再是恐惧的尖叫,而是绝境中被逼出的狠厉。
马权侧身躲过又一次扑咬,利用对方前冲的惯性,用尽全身力气,将撬棍的尖端狠狠捅进了它的耳窝!
行尸的动作瞬间僵住,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马权站在原地,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马权)看着脚下新增的两具尸体(一具早已死去,一具刚刚倒下),又看看墙上的血字,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湿了他的后背。
马权不敢再多待一秒,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储藏室,反手用力带上了门,仿佛要将那满室的绝望和恐怖彻底锁死在里面。
背靠着冰冷的走廊墙壁,他滑坐下去,精疲力尽。
虎口的旧伤因为过度用力而崩裂,鲜血混着之前的污渍,看起来一片狼藉。
他(马权)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颤抖着喝了一大口,又倒出一些冲洗伤口,再用相对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
回到相对安全的办公室,他重重地将文件柜重新抵上门,做完这一切,他才彻底脱力,瘫坐在椅子上。
窗外,城市依然是一片废墟景象。
但此刻他眼中的世界,已然不同。
墙上的血字、黑暗中的扑击、同类的悲惨结局……这一切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这不是游戏,没有存档重来的机会。
每一次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马权)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依旧漆黑。
但隔着外壳,他能感觉到女儿照片的轮廓。
孤独和恐惧依旧存在,甚至更深了。
但在这片冰冷的绝望之海中,那张小小的照片,是唯一能温暖他手心、灼烫他心脏的东西。
拯救女儿的决心,在目睹了他人惨烈的失败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被淬火的钢铁,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坚硬。
他(马权)握紧了撬棍,木柄的纹理硌着掌心。
前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遍布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威胁。
但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小雨,他必须变成比这些威胁更危险的存在。
夜色,再次笼罩了这座城市。
办公楼内的应急灯再次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个沉默的、准备赴死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