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脉搏在耳边轰鸣,信息的昂贵让马权眉头紧锁。
他(马权)并非空手而来,在旧管道“家”里,除了夜枭的金属片,小豆还翻出几件不值钱但或许能起点作用的小玩意儿:
一个锈蚀严重但勉强能看出是齿轮状的金属小件,一块边缘被打磨过、带着奇异花纹的碎陶片,还有一颗不知名野兽的、已经风干发黑的獠牙。
这些东西在荒野拾荒者眼里或许一文不值,但在这鱼龙混杂的交易区边缘,也许能敲开某个话匣子。
他(马权)选了一个看起来没那么拥挤的角落,避开巡逻队频繁经过的主干道,在一块相对干燥的油布上,将那三样小物件摆了出来。
马权没有吆喝,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来往人流,实则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投向摊位的视线,评估着潜在的信息来源。
起初,只有几个匆匆而过的行人投来一瞥,便漠不关心地移开。
直到一个穿着油腻皮坎肩、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眼神如同秃鹫般锐利而贪婪的中年男人,在一高一矮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年轻混混簇拥下,停在了他(马权)的摊位前。
“哟,新面孔?”疤脸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声音沙哑带着戏谑:
“磐石小队的?刚‘转正’吧?看着就新鲜。”
他(疤脸)身后的两个混混发出不怀好意的嗤笑,目光在马权身上扫来扫去,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和轻蔑。
马权没说话,只是微微抬眼,平静地迎上对方的目光。
他(马权)收敛了气息,但那份在荒野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沉静,本身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疤脸男人似乎没得到预想中新人的慌乱反应,略感意外,随即目光落在摊位那几件小东西上,用脚尖随意地踢了踢那块碎陶片:
“就这点破烂玩意儿,也想在‘灰鼠巷’换东西?小子,懂不懂规矩?”
“换点消息。”马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周围的嘈杂。
“消息?”疤脸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引得他身后两个混混也跟着哄笑:
“哈哈哈!
消息?
这年头,消息比干净的滤芯还贵!
你这堆垃圾,连闻个味儿都不够!”
他(疤脸)笑声一收,眼神陡然变得阴鸷,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股浓烈的汗臭和劣质酒气:
“新来的,别给老子猪八戒,鼻子里面插葱,装象!
想在‘灰鼠巷’站稳脚跟,得先学会‘拜码头’。知道这片儿谁罩着吗?”
他(疤)身后的高个混混立刻接腔,声音拔高:
“小子,听好了,秃鹫帮!
疤脸哥就是咱们这片儿管事儿的!
懂不懂事啊你?”
矮个混混也凑近一步,不怀好意地盯着马权怀里的布口袋(里面还剩两块合成食物块):“就是,你说你怎么脑子不灵光呢!
才来这里懂不懂规矩,得交‘平安费’!
嘿嘿,也不多,意思意思。哟,您这袋子里的东西,还有今天领的配给水,孝敬疤脸哥,保你在这片儿顺顺当当,麻麻溜溜的,不好吗?!”说着,手就作势要去抓马权脚边装着水壶的布口袋。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虚弱但异常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爪子不想要了,就伸过去试试。”
火舞!
她(火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马权身侧,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脚步甚至有些虚浮。
但火舞的眼神却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冷冷地钉在那个矮个混混伸出的手上。
她(火舞)身上还穿着医疗区发的宽大病号服,外面随意裹了件旧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凌厉和危险气息,却让那矮个混混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疤脸男人和他的两个手下都是一愣。
火舞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尤其是她(火舞)身上那股混杂着病弱与极度危险的气息。
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疤脸男人的目光在火舞苍白的脸和冰冷的眼神之间游移,又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沉默如山、眼神却愈发深邃的马权。
“啧,还有个病秧子?”疤脸男人试图找回场子,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
“咋滴,想替你这相好的出头,还是眼睛不好使?”他故意用污言秽语试探。
火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方只是一只聒噪的苍蝇。
她(火舞)的指尖,在宽大的袖口遮掩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热浪扭曲了一下空气,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只有离得最近的矮个混混,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灼热刺痛感掠过手背,吓得他(矮个子)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火舞。
马权向前微微挪了半步,恰好将火舞挡在身后侧翼。
他没有看那三个混混,目光直接锁定了疤脸男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东西,不换。‘费’,没有。你让路。”
马权的话语简洁至极,没有任何威胁的字眼。
但配合着那沉静如渊的眼神和隐隐散发出的、如同蛰伏凶兽般的气息,让疤脸男人心头猛地一跳。
疤脸能在“灰鼠巷”混成个小头目,靠的就是一份对危险的直觉。
眼前这一男一女,男的气息内敛却深不可测,女的病弱却带着致命的锋锐,绝不是那些可以随意揉捏的新人软蛋。
尤其是他们身上那种对混混挑衅近乎漠视的态度,反而更显诡异。
“哼!行!有种!他妈的”疤脸男人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
“磐石小队的新人是吧?老子记住你们了!在这片儿混,光靠嘴硬可活不长!我们走!”
他(疤)狠狠地瞪了马权一眼,又忌惮地扫过火舞,带着两个同样有些发怵的混混,骂骂咧咧地挤进了人群。
冲突似乎暂时平息。
但马权看着疤脸三人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放松。
火舞也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疲惫,低声道:
“是‘秃鹫帮’的外围爪牙…麻烦。”
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几道充满恶意和贪婪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依旧从人群的缝隙中投射过来,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
麻烦的种子,已经随着这场短暂的冲突,深深地埋下。
在这片由秃鹫们啄食残渣的“灰鼠巷”,平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假象。
马权默默收起摊位上的三件小玩意,扶住火舞的手臂:“先回去。”
他(马权)需要尽快让火舞恢复,也需要为即将到来的麻烦做好准备。
在这弱肉强食的营地底层,示弱只会引来更多的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