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是四名黑衣人如同捕食的夜枭般从四个方向袭来,手指泛着幽蓝毒光、即将触及凌清墨与叶云舟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的致命沉寂。**
“杀!”凌清墨的厉喝打破了这片死寂。“寂尘剑”在手,她的心神在危机刺激下骤然拔升到一个奇异的境地,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变慢了,只有手中长剑与心跳同频震颤。**
灰蒙蒙的剑光不带丝毫烟火气,如同夜色中流淌的一缕薄雾,轻轻划过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的手腕。**
“嗤——”两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响。
那两名黑衣人前扑的身形猛地僵住。他们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没有血迹,没有伤口,但所有的知觉、力量,甚至是灌注在指甲毒芒中的灵力,都在刹那间…… 消失了。就像是那一部分的“存在”本身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了。**
“呃……”两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生机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迅速流逝。“寂灭”剑意,直接作用于生机与存在本身!**
另一边,叶云舟也动了。他没有硬接从侧后方袭来的两名黑衣人,而是身形诡异地一扭,脚下踏出玄奥的步伐,竟然在箭不容发之际从两人攻击的缝隙中穿了过去。同时,他双手一扬,数道预先扣在掌心的淡金色阵旗如同有生命般飞射而出,钉在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上。**
“云梦困龙!”**
“嗡——”一层淡金色的光幕瞬间升起,将那两名扑空的黑衣人连同他们自己刚才释放的、尚未散尽的灰色秽气一起,笼罩在了一个不大的范围内!光幕上流转着复杂的契约纹路,不仅具有困敌之效,更是在不断地“过滤”、“净化”着内部的秽气!**
那两名黑衣人反应极快,一击不中,立刻抽身暴退,手掌拍向光幕。他们的掌心中涌出浓郁的灰黑色秽气,与光幕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们的力量……和‘蚀’力同源,但更加阴毒诡谲,专门针对灵力和生机!”叶云舟维持着阵法,脸色凝重,“不是‘狩墨殿’常见的路数!”
“管他是什么路数!”凌清墨身形如电,已经扑向那两名被困的黑衣人。“寂尘剑”再次扬起,这一次,剑光不再是轻描淡写,而是带上了一种斩灭一切、归于虚无的决绝意蕴!
“寂灭·斩灵!”
剑光过处,那两名黑衣人周身涌动的灰黑秽气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他们惊骇地发现,自身与秽气的联系被一种更高层次的“沉寂”力量硬生生斩断!**
“噗噗!”两人勉强避开剑锋,但仍被剑气余波扫中,胸口衣袍破裂,露出下面惨白的、正在迅速失去光泽的皮肤。他们闷哼一声,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惧色,不再恋战,对视一眼后,竟然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漆黑如墨、腥臭扑鼻的精血!
“血遁·秽影!”
“轰!”漆黑精血爆开,化作浓郁的黑雾,不仅瞬间冲垮了叶云舟布下的光幕,更是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吞噬。下一刻,两道淡淡的黑影借着夜色和黑雾的掩护,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电射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想走?”凌清墨眼神一冷,手腕一抖,“寂尘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其中一道黑影!
“噗!”长剑贯体而过。那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从半空中栽落,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另一道黑影则是趁此机会,已经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追!”叶云舟就要动身。
“不用了。”凌清墨收回“寂尘剑”,摇了摇头。她的脸色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更加苍白,眉心的黑色纹路似乎又隐隐扩大了一丝。“穷寇莫追,而且……这里的动静恐怕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果然,客栈和附近的建筑里已经亮起了零星的灯火,一些胆大的窗户后面,有好奇或警惕的目光向外窥探。在云澜驿这种地方,夜间的打斗并不罕见,但刚才那短暂却凶险的交手,以及“寂尘剑”那令人心悸的气息,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先离开这里。”叶云舟也意识到不妙,迅速收起阵旗,与凌清墨对视一眼,两人身形一闪,借着夜色和建筑阴影的掩护,很快消失在巷道深处。
他们没有回客栈,而是在云澜驿外围找了一处废弃的猎人木屋暂避。**
“你没事吧?”进入木屋,叶云舟立刻布下隔绝气息的阵法,关切地看向凌清墨。
凌清墨摇摇头,盘膝坐下,深吸几口气,勉力压制着眉心翻腾的不适感。刚才的战斗虽短,但她动用“寂灭”剑意,尤其是最后那一记御剑,对心神和灵力的消耗都不小,加上需要分心镇压体内的“蚀”力印记,此刻只觉得一阵阵虚弱和眩晕。**
“那些黑衣人……”叶云舟沉吟道,“不像是‘狩墨殿’的常规手下。他们的力量更加阴毒隐蔽,专攻污秽灵力和生机,倒是有点像……传说中的‘蚀魂殿’?”**
“蚀魂殿?”凌清墨抬起眼。**
“嗯。”叶云舟点头,“也是一个古老的邪道组织,据说与‘狩墨殿’同源,但更加隐秘,专司暗杀、刺探、用毒。他们修炼的‘蚀魂秽气’,专克修士灵力,极难防备。不过,这个组织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明面上活动了。”
“如果真是‘蚀魂殿’,那说明‘狩墨殿’对我们的重视程度,远超想象。”凌清墨的心沉了下去。被这样一个专精暗杀的组织盯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叶云舟的神色更加凝重,“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们一路小心,进入云澜驿也是伪装过的。除非……”
“除非我们一进驿站就被盯上了,或者……”凌清墨的目光变冷,“那个‘灰鹞’有问题。”**
“你是说……”叶云舟一惊。**
“只是猜测。”凌清墨摇头,“但不能不防。明日辰时的约定……恐怕是个陷阱。”**
“那我们还去吗?”**
凌清墨沉吟片刻,“去。但不能按照他说的方式去。”
“你的意思是……”**
“我们提前去,在暗处观察。”凌清墨道,“如果‘灰鹞’真的是‘灰影’的人,我们再现身。如果是陷阱……”她的眼中寒光一闪,“就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太冒险了!”叶云舟反对,“你现在的状态……”**
“正因为状态不佳,才更要弄清楚。”凌清墨打断他,“敌暗我明,一味躲藏不是办法。而且……”她抚摸着手中的“寂尘剑”,“我有种感觉,这件事,恐怕和我眉心的东西有关。”**
“那些黑衣人身上的秽气,让我体内的‘蚀’力印记有所异动。”凌清墨解释道,“他们背后的人,或许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叶云舟沉默了。他知道凌清墨说得有理。被一个能引动“蚀源”印记的神秘势力盯上,躲避解决不了问题。
“好。”他最终点头,“那我们就去会一会他们。不过,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抓紧时间调息恢复。叶云舟取出身上最后的几张防护和逃遁符箓,分给凌清墨一半。凌清墨则是继续以“寂灭”剑意对抗眉心的隐患,同时,她也在不断感知、熟悉着手中这把刚刚认主不久的“寂尘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东方的天际逐渐露出鱼肚白。
辰时将至。
“走。”凌清墨睁开眼,眸中的疲惫被一种冷静的锐利所取代。
两人离开木屋,借着晨曦的微光,悄然接近位于驿站东头的“老陈茶铺”。
茶铺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木质建筑,此时还未开门营业,门前冷清。但在凌清墨的感知中,茶铺周围的气氛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凝重。有几道隐晦的气息藏在附近的建筑阴影中,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那种与昨夜黑衣人同源的、阴冷诡谲的意味,却无法完全瞒过她敏锐的“寂”意感知。
“果然有埋伏。”叶云舟传音道,“至少五个人,都是好手。茶铺里面……感应不清,有强力的隔绝阵法。”
“看来,‘灰鹞’不是叛变了,就是已经遇害了。”凌清墨目光冰冷。“我们……”**
她的话音未落,茶铺紧闭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身穿普通灰布短褂、面容憔悴、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拎着一个茶壶,似乎是要出来泼掉隔夜的残茶。**
这个男子,正是昨夜在夜市上与他们接头的那个兜帽人——“灰鹞”!
然而,此刻的“灰鹞”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干净的血迹。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街面,在凌清墨和叶云舟藏身的方向微不可察地停留了一瞬,眼中露出一丝急切和……警告的意味!
同时,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以一种极其高明的传音秘术,将一段急促的讯息送入了凌清墨和叶云舟的耳中:
“快走!有陷阱!‘蚀魂殿’副殿主亲至!目标是你体内的‘蚀源’印记!”
话音刚落,“灰鹞”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茶铺内部。
一个身穿暗紫色长袍、面容阴柔俊美、但眼神却如同毒蛇般冰冷的年轻男子,缓步从茶铺内走了出来。
“灰鹞,看来……你还是不够听话啊。”阴柔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却让人听了心底发寒。**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灰鹞”的额头。**
“噗。”一声轻响。“灰鹞”的眼神瞬间黯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生息。
阴柔男子抬起头,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仿佛穿透了街道和建筑的阻隔,直接落在了凌清墨藏身的方向。
“凌清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本座‘蚀魂殿’副殿主——幽泉。”
“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