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服用过大量未稀释的高浓度药剂。”
诺亚的声音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兰斯一瞬间睫毛微颤。
壁炉里，火焰轻轻噼啪作响，光影在她的脸上浮动。
空气里弥漫着药草的味道，却掩不住那股从心底泛起的微涩。
——维克多。
——二十瓶药。
——那一夜的昏迷与混乱。
除了自己昏迷的那晚，其他的片段也跑马灯似的一幕幕闪过，如同被风吹乱的旧页。
她记得教堂里那种温柔又热烈的灌注感，记得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被谁紧紧抱着的温度。
兰斯的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的指尖轻轻蜷紧，掌心仍残留着些许微凉的血气波动。
那种血族的力量是异样的、陌生的，却又已与她的灵魂融为一体。
她当然可以开口。
只要她现在问一句，诺亚或许就能帮她清除那些药剂的残留痕迹，让她的身体恢复到最初的形态。
但——
那之后呢？
她的呼吸轻微地乱了一瞬。
变回去之后，她要怎么面对维克多？
要以怎样的身份，再次与他并肩？
明明一切都是意外。
明明那夜不过是一场混乱的救赎。
可每当她闭上眼，总会想起他眼中那一瞬间的温柔与惶然。
那种目光，比剑锋更锋利，也比魔药更致命。
她不敢深想，也不敢面对。
“你怎么了？”
诺亚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像是在看透一切。
兰斯微微一滞，抿紧了唇。
“我......”她低声开口，却终究没有说出后半句。
诺亚点到为止，只是淡淡地道：“你的药剂痕迹太深，想完全清除并不容易。即便处理，也不一定能恢复原样。”
斯的目光微微一闪。
原本纠结的心，似乎在听到“不能恢复”这句话后，竟不知为何，悄然松了口气。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放松，连她自己都察觉到其中的矛盾。
“不过，暂时没有危害。”诺亚补了一句。
火光再次跃动，映在兰斯的睫毛上，闪烁着复杂的光。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两人一前一后正准备出门，兰斯却再度回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情么？”
“......”
兰斯抿住嘴唇，半晌才开口，“那种抑制冲动的药剂，能再配点么？”
似乎怕对方拒绝，兰斯再度开口，“材料和费用我都......”
然而诺亚却摆摆手，“那种魔药，是我曾经的实验阶段的旧配方。”
诺亚的语气平淡，像是在回忆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
她走到窗边，拨开一缕垂落的藤蔓，望向外面雨后的森林。
“喝多了，对身体有伤害。尤其是......女性的身体。”
兰斯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抬起头，似乎还没完全理解对方的意思。
但诺亚回过头时，目光略微停留在她的腰侧与喉间，语气变得有些迟疑。
“那类药剂，会干扰体内的气血循环与生理结构。如果使用频繁——可能会影响......生育。”
“那没关系......”
兰斯是想这么说的，但她最终却只是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生育......”这个词，嗓音几乎低到听不见。
她的心口像被无形之手攥紧。
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柔软的慌乱。
她从未认真想过“女性的身体”意味着什么。
可此刻，当诺亚的话落入耳中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被这样定义着。
她的手不自觉地落在腹部，指尖微微蜷紧。
那里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却仿佛在回应着某种潜在的事实。
“我......我在犹豫？”
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壁炉的火焰跳动着，照亮她微红的面颊。
兰斯低下头，睫毛轻轻颤抖。
她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情绪堵住。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是因为这副身体自发的想法还是在......帮维克多考虑？
“反正我现在是血族......”兰斯喃喃道，“不对，本来生育就和我没什么关系。”
“如果你只是想抑制血气暴走，我可以用别的方式。”
诺亚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她从架子上取下一只细长的水晶瓶。
瓶内的液体泛着温柔的金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流动。
“这种药剂的作用比之前的更温和，能暂时稳定你的血气。”
她轻轻晃了晃瓶子，琥珀色的光线映在她指尖，“不过要注意，它的压制效果是暂时的，维持不了太久。等药效过去后，你可能会感到一阵虚弱，甚至有点发冷、头晕。”
兰斯静静听着，眼神微动。
听着不像是之前那种希望被填(●●)充的感觉。
“那......会有害吗？”她低声问。
诺亚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抚：“当然不会。这种药剂我已经改过了。以前的配方里确实有损气血的成分，但后来我用了另一种药材替换。”
她顿了顿，似乎想了想，又带着一点无奈的幽默补充道：
“现在的副作用嘛......顶多就是，药效散去后皮肤会发烫、出点汗，不过那其实是好事。还能顺带促进血液循环、美容养颜。”
“哦......那都无所谓，我只是......只是担心会让我握不住剑而已。”
“嗯......你倒是特别。”
诺亚笑道，“一般来说，我曾经见过的女子听到能美容养颜就没有不心动的。”
“美容养颜？”
兰斯笑着摇摇头，“没有兴趣。不过，这药的价钱......”
“不用了。”
诺亚摆摆手，“既然你认识她，就当是我的礼物吧。”
“你刚才不是说......”
话语正要脱口而出，兰斯却突然刹住了车——她看见诺亚胸口紫光涌动，逐渐凝成了一个符文模样。
“这是......？”
兰斯眉头一簇，用手在空中划出两字，正想用这种方式询问对方时，那符文却变得更加凝实。
“呲——”
轻轻的一道声响，紫色的魔力将诺亚胸口的衣物击碎，她整个人也陷入了痛苦的神情。
兰斯可不是小树精，没有兴趣去欣赏那一览无余的美景，连忙想上前扶住对方。
“帮我......带个好，如......果，见到她......”
诺亚忍受着痛苦，一字一句地说道。
兰斯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点点头，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
诺亚缓缓站起，双手轻轻捂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后道：“不急。”
兰斯听懂对方的暗示，只是点点头。
半晌，诺亚再度开口，“对了，那个小树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