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dc总部，海平线基地深处，特殊训练场。
数周前因破译出上古监狱的情报而笼罩在艾莉西亚眉间的阴霾，并未随着时间完全散去，但日常的训练依旧雷打不动。
此刻，在这座拥有数十米高穹顶、一侧连接着大型人工海水池的广阔空间内，正进行着每日的必修课。
七鱼悬浮在离水面约半米高的空中。
说是悬浮，更像是一种勉力的挣扎。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流转不息的湛蓝色光晕，那是高度凝聚的源能可视化的表现。
她的双腿已经并拢化为覆盖着晶莹鳞片的修长蓝色鱼尾，尾鳍不安地轻轻摆动着，仿佛在无形的空气中寻找并不存在的支点。
她的长发不再受重力束缚，发丝如同有生命般缓缓飘动，带起细微的水汽，在她身边形成一层薄薄的、闪烁的雾霭。
她穿着特制的、能随形态变化的深色训练服，此刻衣袂也在无声飘荡。
她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鼻尖也凝聚着一滴，沿着紧抿的嘴唇旁滑落。
维持这个状态极其耗费心神，她的双臂微微张开，手指因为用力而指尖发白，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协调状态，对抗着地心引力。
姿态有些摇晃，仿佛随时会掉下去，但她咬紧牙关，湛蓝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前方水池边一块标记点，努力保持着平衡。
艾莉西亚站在水池边。
她依旧是那副完美得令人窒息的模样，金色长发如瀑，金色的竖瞳冷静地观察着七鱼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她的人类形态也难掩其非人特质，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她没有出言指导，只是静静看着，仿佛在评估一件精密的仪器。
苏婉清则坐在稍远一些的休息区长椅上。
她今天穿着一身简约的米白色休闲装，气质清冷，与这充满超自然力量的训练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交叠着双腿，手里拿着一台超薄的平板电脑，但目光并未停留在屏幕上，而是专注地看着空中那个微微摇晃的蓝色身影。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关切，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着。
七鱼感觉自己的极限快到了。
周围的源能开始变得滞涩，维持她悬浮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周身的蓝色光晕剧烈闪烁了几下，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鱼尾最后无力地摆动了一下，她“噗通”一声，重新坠入水池，激起一大片水花。
落入水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消失，熟悉的亲和感包裹全身。
七鱼在水下潜游了半圈，才浮出水面，靠在池边，微微喘着气。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和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池水还是汗水。
她的脸颊因为努力和兴奋泛着红晕，胸口起伏着，但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十七秒。比昨天多了三秒。”艾莉西亚清冷的声音响起，她走到池边，蹲下身，伸手拂开水面漂浮的几缕粘在七鱼脸上的发丝，“感觉如何？”
七鱼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喘息：“比……比一开始稳定了一点。但到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好像……下面的风突然就散了。”
她用了艾莉西亚教导的术语——流风，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风，而是对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某种可被源能撬动的能量流的称呼。
“正常。你对流风的亲和力在增强，但持续输出的稳定性和精神集中度还需锤炼。”艾莉西亚的语气没有太多波澜，但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慰，“记住身体脱离水面那一瞬间的感觉，莉亚。重心上移，源能不仅要托举，更要包裹和适应。这是摆脱水域束缚的第一步，至关重要。”
“嗯！”七鱼用力点头，回味着刚才那短暂悬浮的奇妙体验。
那是一种不同于在水中游弋的自由，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广阔。
苏婉清这时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柔软的干毛巾，递到池边：“做得很好，小鱼。看起来越来越像样了。”
她的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眼神温和。
“谢谢婉清姐。”七鱼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差得远呢，晃得厉害。”
“循序渐进便是。”苏婉清淡淡道，目光转向艾莉西亚，“姐姐觉得，照这个进度，初步掌握空中机动需要多久？”
艾莉西亚站起身，金色眼眸与苏婉清对视：“基础悬浮是根基。根基不稳，妄谈机动只是徒增风险。至少还需一个月，才能做到短距离的平稳移动。至于你期望的空中舞步……”
她瞥了一眼七鱼，“那需要她对源能和流风的掌控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非一日之功。”
七鱼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消化着信息。
她知道空中舞步是苏婉清半开玩笑提出的一个概念，指的是希望她未来能拥有复杂环境下的高速三维机动能力，而不仅仅是离水悬浮。
这不仅是战斗力的提升，更是保命的关键。
想到艾莉西亚透露的掠食者可能存在的消息，七鱼心底那根弦又绷紧了些。
她需要更快地变强。
“我明白，姐姐。我会继续努力打基础。”七鱼从水池中撑起身子，坐到池边，鱼尾重新化为双腿，训练服也随之自适应变回长裤款式。
离水后的虚弱感隐隐传来，但比最初变身时那种几乎瘫痪的感觉要好太多了。
“下午的体能和格斗训练照常。”苏婉清看了眼时间，说道，“陈教官已经在隔壁场馆等了。”
七鱼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
文化课、源能控制、体能格斗、人鱼形态专项训练……她的日程表被塞得满满当当。
有时候她会怀念在海洋大学时，虽然要隐藏秘密，但至少还有普通的课堂和看似平常的社交。
现在，她的生活彻底围绕着变强和应对危机这两个核心旋转。
去更衣室的路上，七鱼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手臂。
艾莉西亚和苏婉清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两人似乎在低声交流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七鱼只隐约听到“遗迹”、“监测”、“异常波动”几个词。
她识趣地没有凑近，知道有些事，姐姐和婉清姐暂时还不想让她分心。
格斗训练场是另一个充满汗水和碰撞的地方。
教官姓陈，是个表情严肃、肌肉精悍的中年男人，据说是司徒靖高薪从某个特殊部队挖来的好手。
他对七鱼的要求极其严格，从不因为她是女性或者身份特殊而放水。
“速度太慢！发力不对！你的优势是柔韧和瞬间爆发力，不是硬碰硬！”陈教官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内回荡。
七鱼穿着紧身的格斗服，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刚刚完成一组高强度的组合动作，正扶着膝盖喘气。
“休息三十秒。然后练习水影步闪避，我会用橡胶棍攻击你全身非致命部位，躲不开就挨揍。”陈教官面无表情地宣布，手里拿起两根黑色的短棍。
七鱼苦笑。
所谓的水影步，是艾莉西亚结合人鱼在水中的灵动性，为她设计的一套闪避步法，核心是利用小幅、高频的移动和重心变换来规避攻击，讲究的是预判和节奏。
在陆地上施展，对体力和协调性的要求更高。
三十秒转瞬即逝。
陈教官动了。
他的动作毫无花哨，直接一棍扫向七鱼的小腿，速度快得带起风声。
七鱼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脚踝一拧，身体如同被风吹动的柳条，向侧后方滑开半步，棍尖擦着她的裤腿掠过。
还没等她站稳，另一根棍子已经点向她的肋下。
她腰肢发力，险之又险地一个侧旋，棍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训练服划过。
橡胶棍攻击连绵不绝，如同疾风骤雨，专门找她重心转换的瞬间和移动的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