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低声议论,忿忿不平:“可是。。。他们贪钱害命,怎么还能饶了他们的家眷?”
“可是那吃奶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另一个声音带着哽咽,“皇上的心,终究还是软的。”
混在人群之中的李若琏在人群中眯起眼睛,就是此刻,他大声高呼道:“圣君仁慈!”
他这一嗓子像火星溅进油锅。
霎时间,刑场周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抱着孩子的农妇,牵着孙女的婆婆,甚至几个穿着男装的姑娘们,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小狗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震得耳膜生疼。
他仰头看见娘亲泪流满面的样子,虽然他听不懂圣旨上那些文绉绉的话,却也跟着大喊起来,小小的身子喊得比谁都响亮。
风更急了,卷着雪粒子在空中打着旋儿。
那些跪在刑台上的女眷们,此刻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搂着自己的孩子,和刑场外妇女们的哭喊的声音混在一起,竟比方才喊打喊杀的怒吼更让人心惊。
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人们就是会因为刹那间的恻隐之心而原谅了那些恶人们以往所犯下的罪行!
在人群最外围,几十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默默转身离开,他们怀里揣着的短刀,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杨嗣昌心里舒了一口气,自己不用背锅当恶人了,这哪里是在审判?
这分明就是有内幕交易,嘉靖朝处决仇鸾之前也是这样的!都是交易啊!
这晋商也是必定会牵扯到盐政的,圣上也才登基不久,如果杀了那么多人,确实是。。。边军必定是人心不稳,但是圣上却又不甘放任山西官场如此,而林丹汗大军就在境外虎视眈眈,唉。。。一场看似仁慈的审判,暗流下尽是帝王心术的冰冷!
杨嗣昌叹了一口气,正撞上周延儒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那位素来圆滑的老狐狸,此刻眼中竟带着同样的疲惫与了然,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巧妙避开,一起看向下面还在欢呼的老百姓们。
杨嗣昌抬手止住了欢呼声,沉声道:“押回去。”
衙役们立即将囚犯们推搡着带离刑场,几位大员移步都督府内堂议事。
杨嗣昌将一纸公文平铺案上。
这纸张虽不似从前圣旨所用的贵重黄绢,却因字里行间透出的肃杀之气而显得格外沉重。
杨嗣昌肃然道:“诸位都看过了,圣意已决。本官与周大人即刻押解重犯回京。”
堂内烛火摇曳,映得纸上墨迹森然,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顿了顿,转向孙传庭:“至于那些从犯,就劳烦孙大都督安排去煤窑服役。女眷们也要妥善安置。”
周延儒率先拱手:“部堂明鉴。”
孙传庭抱拳应道:“钦差大人放心,下官定当谨遵圣谕。”
他略一沉吟,又道:“为保万全,下官命祖宽率一千精骑沿途护送。”
蒋德璟轻叩桌案,声音压得更低:“还有一事要紧。。。孙大都督需即刻着手抄没家产。圣上明令,所得银钱、粮秣、盐、布帛等物,要尽快清点出来。。。”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是要用来“赏贡”给城外那些蒙古部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