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调风有点冷。
唐栀坐在椅子上。
十分钟了。
她没说一句话。
桌上的照片摊着。
女人的侧脸对着镜头。
嘴角似乎带着笑。
和旁边男人的肩膀挨得很近。
沈静雅坐在对面。
手指敲着桌面。
“唐栀，”她先开口，“都看到了，还装什么沉默？”
唐栀的手指动了动。
终于碰到那张打印纸。
纸边有点卷。
是被人反复摸过的痕迹。
“先看角度。”她的声音很平。
没有起伏。
沈静雅挑眉：“角度？难不成你想说，这是借位拍的？”
唐栀没接话。
把照片推到桌子中间。
“背景里的青瓷瓶。”她指了指照片角落。
有人立刻转头看窗台。
青瓷瓶还在。
白瓷青纹，很显眼。
“昨天开会时，”唐栀又说，“它在窗台左边。”
李总皱了皱眉。
他记得。
昨天他还摸了摸瓶身。
“但照片里，”唐栀的指尖点在照片上，“它在右边。”
一阵小声的议论。
“会不会是拍照时站反了？”有人问。
“不会。”唐栀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来。
是昨天开会的监控截图。
“我坐的位置，离窗台五米。”她把手机放在照片旁边，“监控里，我和青瓷瓶的连线，是斜的。”
她顿了顿。
“照片里，是直的。”
沈静雅的嘴角紧了紧。
“那又怎么样？”她哼了一声，“拍照角度不同，很正常。”
“那人物比例呢？”
唐栀滑动手机。
调出另一张截图。
是监控里的全身画面。
“我坐的椅子，扶手到地面八十厘米。”她指了指截图，“监控里，我和扶手的比例是2:1。”
她把照片凑过去。
“照片里，是3:1。”
王助理“啊”了一声。
“这说明……”他没敢往下说。
唐栀替他说：“说明要么拍照的人离我特别近。”
“要么，就是把我和背景合成了。”
沈静雅的手指攥成了拳。
指甲陷进掌心。
“你胡扯！”她提高声音，“光影总不会错吧？昨天下午有太阳，影子就是那样的！”
“光影才最错。”
唐栀朝助理抬了抬下巴。
助理立刻打开投影仪。
白墙上映出照片的放大图。
“昨天下午两点十分。”唐栀指了指墙上的影子，“阳光从西边的窗进来。”
她走到窗边。
指着地面：“现在这个点，影子朝东。”
“昨天也是。”
墙上的照片里。
影子却朝西。
很明显的方向差。
“还有这个。”唐栀又指了指照片里的手腕。
“我昨天戴的表，表盘是银色的。”她抬起自己的手腕。
银色表盘在灯光下反光。
“两点十分的阳光，会在表盘上形成一个小光斑。”
她放大照片里的手腕部分。
光秃秃的。
没有任何光斑。
“这不是光线问题。”唐栀的目光落在沈静雅身上，“是有人把光斑p掉了。”
沈静雅的脸开始发白。
她往后靠了靠。
椅子背发出轻微的响声。
“还有logo。”
唐栀的声音又响起来。
她把自己的西装袖口翻过来。
内侧有个米粒大的刺绣。
是个小小的“栀”字。
“这件西装是上周定制的。”她解释，“品牌方特意在袖口内侧加了我的名字缩写。”
她放下袖子。
“只有这一件有。”
投影仪的画面切换。
是照片袖口的放大图。
内侧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刺绣的痕迹。
“p图的时候，”唐栀的声音很轻，“没注意到内侧的细节。”
沈静雅突然站起来。
椅子腿划着地板。
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凭什么说那是p的？”她的声音发颤，“说不定是你后来才让他们绣上去的！”
唐栀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从里面抽出一张单据。
“定制单的日期是上周三。”她把单据推到沈静雅面前，“上面有品牌方的章。”
“昨天开会，我第一次穿这件衣服。”
她顿了顿。
“品牌方的设计师，现在就在楼下的会客室。”
沈静雅的嘴唇动了动。
没说出一个字。
她的脸色从白变成青。
又从青变成灰。
会议室里静下来。
只有空调的风在吹。
吹得桌上的单据边角动了动。
唐栀把照片拿起来。
指尖捏着纸边。
轻轻晃了晃。
“沈小姐，”她看着沈静雅。
眼神很淡。
像一潭没波澜的水。
“这张照片，”她的声音很稳，“是你自己拍的。”
空气好像凝固了。
沈静雅的呼吸变得急促。
“还是……”唐栀又问。
尾音拖了半秒。
“别人给你的？”
沈静雅的手猛地攥住桌沿。
指节泛出白色。
她张了张嘴。
喉咙里像卡了东西。
没发出任何声音。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
落在她脸上。
一半亮，一半暗。
像她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