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官道，乌木马车的车轮碾过带露的青石板，溅起细碎的水珠，沾在车辕的鎏金铃上，晃出潮湿的清响。雪灵马的蹄子踏过路面，蹄边的淡白灵光在雾中晕开，像撒了一把碎星。凌皓坐在车厢里，掀开窗帘一角，望着窗外朦胧的田野 —— 灵麦田的绿浪被晨雾染得发灰，偶尔有早起的农人扛着锄头走过，身影在雾中忽明忽暗，却没了往日的热闹，连说话声都压得极低，透着股莫名的压抑。
“凌皓兄弟，俺咋觉得这路上的人都怪怪的？” 张大牛啃着冷硬的灵麦饼，饼渣掉在衣襟上也没察觉，“刚才路过那个村口，俺听见有人说咱们的坏话，还提到了‘抢传承’啥的。”
凌皓没说话，指尖轻轻摩挲着青铜牌的边缘。其实不用张大牛说，他早就察觉到了 —— 从离开青石驿的第二天起，沿途总能听到关于 “风武院特使” 的流言，像风一样追着马车跑。
中午时分，马车停在一家路边客栈休整。客栈不大，土墙斑驳，门口挂着半旧的酒旗，风吹过就 “哗啦啦” 响。凌皓刚走进客栈，就听到邻桌两个穿短打的汉子在低声议论，声音不大，却刚好能飘进他耳朵里：“你听说没？风武院派了个特使去王都，据说那人是个白眼狼，抢了赵家的传承，还杀了赵家的人，现在赵家正在找他算账呢！”
“何止啊！” 另一个汉子压低声音，凑过去道，“我还听说，那特使私通黑风谷，想把风武院的贡盒献给黑风谷，换个一官半职！你说这种人，皇室要是知道了，不得扒了他的皮？”
“砰！” 张大牛猛地一拍桌子，灵麦饼都震掉了，他瞪着那两个汉子，粗声道：“你们胡说八道啥！凌皓兄弟才不是那种人！你们再敢乱讲，俺一斧劈了你们！”
那两个汉子被吓了一跳，看到张大牛身后的玄铁短斧，脸色瞬间发白，慌忙起身就往外跑，嘴里还嘟囔着：“本来就是听别人说的…… 还不让人讲了……”
苏晴攥着符箓袋的手泛白，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气坏了：“肯定是赵家在散布谣言！他们怕咱们到了王都揭穿他们的阴谋，就先下手为强，让王都的人都敌视你，到时候就算咱们拿出证据，也没人信！”
李岩皱着眉，把长剑往桌上轻轻一放，剑刃的寒光让客栈里其他食客都安静下来：“不止是敌视，他们还想断咱们的后路。你想，要是沿途的人都觉得凌皓私通黑风谷，咱们就算遇到麻烦，也没人愿意帮咱们，甚至可能会有人帮赵家对付咱们。”
凌皓倒显得平静，他捡起地上的灵麦饼，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张大牛：“别气了，越急着抹黑，越说明他们怕我。赵家这么做，恰恰证明他们的阴谋经不起推敲，只能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顿了顿，看向客栈外的官道，“而且，这些流言也提醒咱们，王都的水比咱们想象的还深，到了那里，每一步都要更小心。”
下午赶路时，流言听得更频繁了。路过一个小镇时，甚至看到有人在墙上贴着黄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风武院特使凌皓，勾结黑风谷，抢夺贡盒，人人得而诛之”。苏晴想上去撕了黄纸，却被凌皓拦住：“撕了没用，他们还会再贴。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到王都，拿到证据，让皇室知道真相，这些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 “白河渡”—— 这是前往王都的最后一个渡口，过了白河，再走半个时辰就能看到王都的城墙。渡口旁停着几艘渡船，大多是简陋的木船，只有一艘稍大的乌篷船看起来结实些，船尾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艄公，正弯腰收拾着渔网，皱纹爬满了脸，手上的老茧比墨长老的还厚。
“几位客官是要过白河吧？” 老艄公看到凌皓等人，放下渔网走过来，声音沙哑却温和，“我的船稳，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对岸，要不要上来？”
凌皓点了点头，让张大牛把马车赶到船上，自己则扶着老艄公上船：“老人家，麻烦您了。”
老艄公笑了笑，露出几颗豁牙：“客气啥，都是讨生活的。” 他一边解开船绳，一边悄悄凑到凌皓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小伙子，你们是不是风武院来的？最近渡白河的人，总看到下游的芦苇荡里有黑衣人设卡，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背着紫檀盒的年轻人，还说看到了就报信，有重赏。”
凌皓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老人家，您怎么知道我们是风武院的？”
老艄公划着船桨，目光瞟了一眼凌皓腰间露出的青铜牌边角，低声道：“我在这渡口撑了三十年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铜牌上的‘天风’二字，我还是认识的。那些黑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们可得小心，他们手里都拿着弩箭，凶得很。”
李岩按紧剑柄，眼神变得警惕：“快到王都了，他们还敢动手，看来是真的不想让咱们活着到王都。”
凌皓谢过老艄公，从储物袋里取出十块下品元石，塞进他手里：“老人家，多谢您提醒，这点元石您拿着，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老艄公连忙推辞，凌皓却硬塞给了他：“您拿着吧，就当是我们的船费。” 老艄公这才收下，眼眶有些发红，用力点了点头：“小伙子，你们是好人，肯定能平安到王都的！我给你们划快点，早点过白河，免得遇到那些黑衣人。”
船桨搅动河水，泛起层层涟漪，白河的水是淡绿色的，映着傍晚的霞光，像撒了一层金粉。凌皓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芦苇荡，那里茂密得像一片绿色的墙，风吹过就发出 “沙沙” 的声响，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危险。他知道，过了白河，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