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和浩特的老城区里,青灰色的砖墙上爬满了牵牛花。林墨站在一家旧茶馆的院子里,仰头看着雕花木梁,阳光透过葡萄架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这里怎么样?”她转头问苏晚,手里的卷尺还拉着,“大概能站下三十个人,院子里有葡萄架,下雨也不怕。”
苏晚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草图:“舞台放这里,”她指着院子中央的石桌,“你站上面讲话,我在旁边煮奶茶。”她又画了个圈,“粉丝们就围在葡萄架下,能坐能站,自在。”
这是她们找的第三处场地。前两处不是太小,就是租金太贵,苏晚拿着计算器算来算去,眉头就没舒展过。“其实我觉得不用太讲究,”林墨把卷尺收起来,“找个公园的凉亭也行,免费,还宽敞。”
“不行。”苏晚立刻摇头,把树枝扔在地上,“粉丝大老远跑来,总不能让他们站在太阳底下晒着。得找个有遮有挡的地方,能喝上热奶茶,能舒舒服服聊天,这才叫见面会,不然跟在街上偶遇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让林墨想起第一次粉丝见面会的场景——在戈壁滩的道班房里,老李头腾出半间屋子,她们煮了锅奶茶,二十多个粉丝挤在一起,听着外面的风声聊天,虽然挤,却暖得像一家人。“你说得对,”林墨点头,“得找个像‘家’的地方。”
茶馆的老板娘端着两碗砖茶走出来,粗瓷碗上还带着豁口,却擦得锃亮。“我这茶馆开了三十年,”她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以前是说书先生的场子,后来没人听书了,就改成了茶馆。你们要办见面会,我不收租金,就想看看这些年轻人喜欢听什么。”
苏晚眼睛一亮,拉着老板娘问东问西:“能用电吗?我们要煮奶茶。”“有没有桌子?能放点心的那种。”“下雨的话,葡萄架能挡住吗?”
林墨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平时修房车时那么利落的人,一遇到这种事就变得格外啰嗦,像个操心的家长。她掏出手机,对着院子里的葡萄架拍了张照,发了条动态:“粉丝见面会场地备选——有葡萄架,有老茶馆,有会讲故事的老板娘。”
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哇,好有年代感!”“求地址,我一定到!”“记得多煮点奶茶,上次在戈壁滩喝的太好喝了!”
其中有个叫“老周”的粉丝留言:“我在呼和浩特开了家修车铺,离老茶馆不远,要是需要搬东西,随时喊我,免费劳动力!”林墨想起他,上次在红柳沟找到的行车日志就是他父亲的,后来他成了她们最忠实的粉丝,总说“你们帮我爸回了家,我得帮你们做点什么”。
苏晚看到留言,立刻回复:“那太好了!到时候得麻烦你帮忙搬桌子!”她抬头对林墨笑,“你看,总有人愿意搭把手。”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一有空就往老茶馆跑。苏晚带着老周和几个本地粉丝,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把石桌擦得干干净净,还从旧货市场淘了些小马扎,整整齐齐地摆在葡萄架下。林墨则和老板娘学煮砖茶,听她讲以前的说书先生如何在这院子里谈古论今。
“以前有个瞎眼先生,”老板娘往炉子里添了块炭,“说《三国演义》能说三天三夜,听的人把院子都挤满了,连墙头上都坐着人。”她指着葡萄架,“这架子还是他亲手搭的,说‘夏天听书,得有阴凉地’。”
林墨突然觉得,选这里真是选对了。这院子里藏着的不只是旧时光,还有种“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气儿,和她们想办的见面会正好合衬——不是严肃的演讲,不是拘谨的合影,是像老朋友一样,围坐在一起,喝着茶,聊着天,把路上的故事慢慢说给对方听。
见面会那天,来了四十多个粉丝,比预计的多了十个。老周带着几个小伙子,把自己修车铺的折叠桌都搬来了,老板娘煮了一大锅砖茶,还烤了两盘馕。林墨站在石桌上,看着葡萄架下的笑脸,突然有点紧张,手里的稿子都攥皱了。
苏晚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块馕:“别紧张,就像在戈壁滩那次,想说什么说什么。”她指了指人群里的小宇,“你看小宇,举着相机呢,可别让他拍到你紧张的样子。”
林墨咬了口馕,麦香混着茶香在舌尖散开,心里突然踏实了。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从新疆赶来的养路工师傅,有带着孩子来的年轻妈妈,有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还有像小宇一样的学生——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着期待的光,像在等一个老朋友开口。
“其实我没什么准备,”林墨笑了笑,把稿子塞回口袋,“就想跟大家说说红柳沟的水洼,说说赛里木湖的星空,说说苏晚用手心给我烘镜头的那个早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风吹过葡萄架,叶子“沙沙”作响,像在为她伴奏。苏晚蹲在旁边煮奶茶,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暖。
见面会结束时,粉丝们在院子里合影,葡萄架的影子落在每个人脸上,像张温柔的网。老板娘看着热闹的场景,抹了抹眼睛:“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就像回到了说书先生在的时候。”
收拾东西时,林墨发现石桌上刻着个模糊的“听”字,大概是当年听书的人刻的。她摸了摸那个字,突然明白:场地好坏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的人,是那份“愿意听你说,愿意陪你闹”的心意,就像这老院子,哪怕旧了,只要有人来,就永远有生气。
回去的路上,苏晚哼着不成调的歌,手里还拎着粉丝送的一袋葡萄干。“下次见面会,”她突然说,“去玛拉大叔的毡房吧?让大家看看驯鹿,听听鄂温克族的歌。”
林墨笑着点头,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老城墙。她知道,不管见面会开在茶馆还是毡房,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那些愿意听故事的人还在,哪里都是最好的场地——因为最好的相聚,从来不是在华丽的地方,是在彼此的心里,有片永远为对方留着的阴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