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把相册摊在房车的小桌板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泛黄的相纸上投下细长的光斑。相册最底层压着张边角磨损的拍立得,照片里的她站在林墨身边,头顶只到他肩膀,穿着件宽大的工装外套,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这是咱们第一次合照吧?”苏晚用指尖点着照片里苏晚的肩膀,那里被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颜料已经有些褪色,“当时在青海湖,你刚帮我修好相机,我非要拉着你拍一张。”
林墨正坐在对面擦扳手,闻言抬头看了眼,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记得。你踮着脚还说‘没差多少’,结果照片洗出来,你偷偷用马克笔把自己的鞋底涂厚了半厘米。”
苏晚的耳根发烫,赶紧翻到下一页。这张是在敦煌沙漠拍的,两人并排坐在沙丘上,背后是落日熔金的天空。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靠在林墨肩上,头顶已经到他耳垂下方了。“这时候我好像长高了点。”她比划着,“或者是你没挺直背?”
“是你穿了带跟的马丁靴。”林墨放下扳手,拿起这张照片,指腹摩挲着她被晒红的脸颊,“那天你为了拍星空,在沙漠里走了三公里,回来脚都磨破了,还嘴硬说‘马丁靴就是耐穿’。”
相册一页页翻过,身高差像条流动的曲线,藏着她们走过的时光。在西双版纳雨林的合照里,苏晚穿了双厚底凉鞋,头顶几乎和林墨的耳垂齐平,照片背后有她写的小字:“今天苏晚帮我摘了野芒果,够甜!”;在漠河的雪地里,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个圆滚滚的团子,只到苏晚胸口,苏晚的手搭在她头顶,像是在给她挡雪。
“你看这张。”林墨翻到去年在拉萨拍的合照,两人站在布达拉宫广场,她穿着苏晚的冲锋衣,袖子长了一大截,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他送的银镯子。奇妙的是,这张照片里的身高差好像突然缩小了,她的头顶到了苏晚的下巴。
“不是你长高了,是我弯腰了。”苏晚
林墨指着照片里自己微屈的膝盖,“当时你说‘每次合照都要仰着头,脖子酸’,我就悄悄弯了点腿。”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重新看这张照片时,果然发现林墨的站姿有点别扭。她想起那天拍完照,他说“膝盖有点疼”,自己还笑他“年纪轻轻就关节不好”,原来他是为了让她不用仰着头。
最新的一张合照在相册最后,是上个月在草原拍的。她们牵着雪顶站在敖包前,苏晚穿着平底鞋,林墨也挺直了背,可身高差好像真的变小了——她的头顶稳稳地落在他胸口上方,刚好是他低头就能看到的位置。
“是真的长高了吗?”苏晚抬头看他,视线刚好落在他的下巴上,能看到他冒出的青色胡茬。
“是你挺拔了。”林墨的目光落在她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刚认识你时,你总爱低着头,像怕被人看到似的。现在你看镜头时,下巴是抬着的。”
苏晚愣住了,仔细回想才发现,自己确实变了。以前拍照总躲在苏晚身后,说话时习惯缩着肩膀,可现在,她敢站在他身边,敢直视镜头,敢大大方方地说“这是我拍的照片”。这些变化像春雨润物,悄悄发生,却被他看在眼里。
“其实身高差没怎么变。”林墨拿起两张相隔两年的照片对比,“是你眼里的光不一样了。”他指着最早那张照片里她怯生生的眼神,再看看最新一张里她明亮的笑,“以前你看我时,带着点小心翼翼;现在你看我时,眼里全是‘林墨你又挡我镜头了’的嫌弃。”
苏晚被他逗笑,伸手去抢照片,却被他握住手腕。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重叠的影子,像幅温柔的画。她突然明白,身高差的变化从来不是物理上的数字,是她从躲在他身后,到敢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是他从挺直腰背,到愿意为她弯下膝盖;是两颗心在时光里慢慢靠近,让所有的距离都变成恰到好处的温柔。
她把相册合起来,放进储物柜最上层,和林墨的修车手册、雪顶的疫苗本放在一起。“等老了,咱们再拍一张。”苏晚看着苏晚,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亮,“到时候说不定我比你高了——毕竟你可能会驼背。”
林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到时候我拄着拐杖,你推着轮椅,咱们比一比谁的头发更白。”
车窗外的风带着草香吹进来,像是在为这个约定伴奏。苏晚知道,无论身高差如何变化,她们看彼此的眼神,永远会像第一张合照里那样,藏着初见时的惊喜,和往后余生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