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槐树叶的碎影，落在许诺的帆布包上。她刚从服装厂出来，包里装着给顾长风带的红豆糕——是镇上老字号的点心，早上排队半小时才买到，顾长风说过，他妈妈以前总给他做，现在难得吃到。
“许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小徒弟追出来，手里拿着盏手电筒，“这巷子晚上没灯，不安全。”
许诺笑着摆手，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不用，我走惯了，再说顾长风说会在巷口等我。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还得早起煮染汁。”
小徒弟点点头，还是不放心：“那你要是遇到事，就大声喊，巷口有家修车铺，师傅们都在。”
“知道啦。”许诺挥挥手，转身走进巷口。巷子不宽，两侧的墙面上爬着枯萎的爬山虎，风一吹，干枯的藤蔓“哗啦”响，像有人在暗处轻响。
她走了没几步，突然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很轻，却很有节奏，跟在她的影子后面，不远不近。许诺放慢脚步，悄悄从帆布包里摸出手机——顾长风给她装了紧急拨号，长按电源键就能接通。
脚步声还在跟着。她猛地转身，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藤蔓的影子，落在地上晃得像鬼。“谁在那儿？”许诺的声音放得有点高，手紧紧攥着手机。
没人回应。只有风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狗吠。许诺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太紧张，转身继续走——可刚走两步，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像是就在身后一米远的地方。
她加快脚步，帆布包里的红豆糕盒子“咚咚”撞着包壁。巷口的灯光就在前面，昏黄的，像颗悬着的星。只要走到巷口，就能看到顾长风的吉普车了。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侧面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许诺的心脏猛地一缩，刚要挣扎，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子——是乙醚！淡却刺鼻，像上次在医务室闻到的消毒水，却更让人头晕。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半天，却没按到电源键，眼前的灯光越来越暗，最后彻底黑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许诺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头顶的灯是裸露的灯泡，电线垂在半空，晃得人眼睛疼。周围是生锈的旧机器，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墙角堆着破旧的布料，散发出霉味和机油味混合的怪味——这里像是个废弃的纺织厂。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许诺偏头，看见季渊坐在不远处的旧机器上，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顾长风的号码。他穿了件灰色的夹克，头发比之前短了些，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文尔雅，只剩下疯狂的红血丝。
“季渊，是你。”许诺的嗓子还很哑，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腕被绳子绑着，脚踝也被捆在旁边的机器腿上，动不了。
季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手里的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想到吧？你以为我会像温晴晴一样，被抓起来？许诺，我告诉你，只要顾长风还没付出代价，我就不会输。”
“你想干什么？”许诺的眼神冷了下来，她看着季渊手里的手机，知道他是想用自己逼顾长风，“当年的事是你父亲违法在先，我父亲是依法办案，你别迁怒无辜！”
“无辜？”季渊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得像玻璃划破铁皮，“我家破人亡的时候，谁跟我说无辜？我母亲吞安眠药的时候，谁跟我说无辜？顾长风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有父亲疼，有前途，他凭什么？凭他父亲毁了我的家换来的荣誉？”
他猛地抓住许诺的胳膊，指甲掐进她的皮肤里，疼得许诺皱紧眉头：“我本来想让你和顾长风一起尝尝失去的滋味，可你偏偏那么能干，扎染厂火了，顾长风也越来越在乎你。你知道吗？看到他为你紧张，为你默默铺路，我就更恨——凭什么你们能幸福？”
“你这不是复仇，是疯了。”许诺忍着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你绑架我，就算逼顾长风做了什么，最后也只会是同归于尽。你这辈子，难道就只想活在仇恨里？”
“活在仇恨里怎么了？”季渊松开手，站起身来回踱步，“我重生一次，就是为了复仇！我策划了这么久，图纸案、布料发霉、地痞捣乱，可每次都被你们化解！顾长风有军区护着，你有你的小聪明，我只能用最后一招——用你，逼他低头！”
他拿起手机，按下了拨号键，屏幕上“顾长风”三个字闪着光。电话响了没两声就通了，顾长风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许诺？许诺你在哪？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巷口的红豆糕掉在地上，是不是出事了？”
季渊把手机凑到嘴边，声音带着刻意的嘲讽：“顾团长，别找了，许诺在我这儿。想让她活着，就一个人来城郊的废弃纺织厂，别带任何人，别报警。半小时后我没看到你，你就等着收尸吧。”
“季渊！”顾长风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别伤害她！有什么事冲我来！废弃纺织厂具体在哪？我马上到！”
“别跟我讨价还价。”季渊看了眼许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要是敢带任何人，或者敢报警，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许诺。还有，别想着耍花样，这纺织厂到处都是我的人，你一举一动我都能看到。”
他说完，没等顾长风回应，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踩，屏幕瞬间裂开。
“你没必要这样。”许诺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沉，“顾长风不会让你得逞的，他知道怎么处理，你就算抓了我，也达不到目的。”
“达不到目的？”季渊蹲下来，眼神里的疯狂更甚，“我就算达不到目的，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顾长风最在乎你，我要是伤了你，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这也是一种赢，不是吗？”
他伸手，想去碰许诺的头发，许诺猛地偏头躲开。季渊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你以为你躲得掉？许诺，从你跟顾长风在一起的那天起，你就成了我的靶子。要怪，就怪你太碍眼，太让顾长风在乎。”
许诺没再说话，她悄悄挪动手腕，绳子绑得不算太紧，大概是季渊太急，没绑结实。她的指尖碰到了机器腿上的一颗生锈的钉子，钉子尖露在外面，应该能磨断绳子。
“你在干什么？”季渊突然注意到她的动作，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别想着挣扎，这里没人会来救你。顾长风就算来了，也只会乖乖听我的话——他要是敢反抗，我就先划花你的脸，让他永远记得，是他害了你。”
许诺的心跳加快，她看着季渊手里突然出现的水果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她知道现在不能硬碰硬，只能拖延时间，等顾长风来——顾长风不会真的一个人来，他肯定会安排人跟着，只是季渊不知道而已。
“你想要顾长风做什么？”许诺故意问，声音里带着点妥协，“是让他给你道歉，还是让他放弃军区的职位？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传话。”
季渊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我要他当着我的面，承认他父亲当年是错的，承认顾家欠我的！我要他辞掉团长的职位，永远离开军区！我要他像我当年一样，一无所有！”
“这不可能。”许诺摇了摇头，“顾长风不会承认不存在的错，他父亲当年是依法办案，没有任何问题。你这样逼他，只会让他更坚定地抓你——你以为你能跑掉吗？”
“能不能跑掉，等顾长风来了再说。”季渊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还有二十分钟，他要是不来，你就完了。”
许诺看着他的背影，悄悄用手腕蹭着那颗生锈的钉子。绳子的纤维被钉子勾住，轻轻一拉，断了一根。她继续磨着，心里默念着时间——顾长风，你一定要快点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只有远处的路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季渊还在窗边张望，手里的水果刀紧紧攥着，指节泛白。
突然，外面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季渊猛地回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又带着一丝紧张：“他来了！许诺，你等着看，顾长风今天怎么为你低头！”
许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季渊快步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开门。而她的手腕，绳子已经磨断了大半，只要再等几分钟，就能彻底挣脱——顾长风，你千万不要冲动，千万要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