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力如同最精密的蛛网,以那缕阴冷气息为引,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林守心闭目凝神,全部心神沉入这场无声的追索之中。额心的秩序之种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微微震动着,解析着空间中残留的每一丝痕迹。
万法仙城庞大而复杂,无数修士的气息交织混杂,如同喧嚣的海洋。那黑袍神秘人显然极其谨慎,刻意抹去了大部分痕迹。但在秩序本源那洞彻虚妄、追溯根源的力量面前,一些极其隐晦的线索,依旧无所遁形。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守心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苏九儿守在一旁,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忽然,林守心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找到了!在……仙城西北角,地脉交汇的‘潜龙渊’附近!气息虽然微弱,但很集中,他近期一定在那里长时间停留过!”
潜龙渊?苏九儿脸色微变。那是太一仙门划出的禁地之一,传闻是仙城大阵的一个重要节点,由执法殿直接管辖,等闲弟子不得靠近。
“执法殿……天戈真人?”苏九儿立刻联想到了太一殿内那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的执法殿首座。
“未必是他本人,但绝对与执法殿脱不了干系!”林守心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行动!否则一旦对方察觉,必定远遁千里!”
“可清微掌门让我们暂居此地……”苏九儿有些顾虑。
“顾不得那么多了!证据确凿之前,他们内部互相袒护,只会贻误战机!”林守心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直接去潜龙渊!你替我遮掩气息,我们潜行过去!”
两人都是果决之辈,既然下定决心,便不再犹豫。苏九儿施展狐族秘法,一层朦胧的幻光笼罩住二人,气息瞬间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同两道无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听涛苑,朝着仙城西北角疾驰而去。
潜龙渊并非真正的深渊,而是一片被强大禁制笼罩的丘陵地带,雾气终年不散,神识难侵。寻常弟子根本无法靠近。
但这点禁制,对于身负秩序之力、能一定程度上修正规则的林守心,以及精通幻术与遁法的苏九儿来说,并非无法逾越。
林守心以秩序之力巧妙地在禁制上“开辟”出一道细微的缝隙,两人如同游鱼般滑入其中。
进入潜龙渊,一股压抑、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仙城其他地方的灵秀仙气截然不同,这里的灵气带着一种沉滞与混乱。
两人循着那缕残留气息的指引,在浓雾与嶙峋怪石间穿梭,最终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壁前。山壁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看似毫无异常。
“就在这里面,气息最浓!”林守心低声道。
他伸出手指,秩序之力凝聚于指尖,对着山壁某处轻轻一划。如同热刀切黄油,山壁上的禁制与幻象被无声破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内有幽光透出,隐隐有话语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收敛所有气息,悄无声息地潜入洞中。
洞穴向内延伸,曲折向下。越往里,那股阴冷的混沌气息就越发明显。终于,前方出现一点光亮,一个宽敞的石室出现在眼前。
石室内,两人正低声交谈。
其中一人,背对洞口,身形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混沌气息,正是那神秘人!而与他交谈的另一人,身着太一仙门长老服饰,面容赫然是——执法殿首座,天戈真人!
只听得天戈真人语气带着一丝不满与急切:“……你太心急了!梁州之事已然引起警觉,那林守心不是易与之辈,此刻他就在仙城内!”
黑袍人发出沙哑低沉的笑声:“警觉?呵呵,正好!就是要让他们乱起来!混沌圣祖即将苏醒,需要更多的混乱与恐惧作为祭品!百草谷不过是个开始……下一个,就该轮到这太一仙门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诱惑:“天戈,你困于元婴初期已久,难道不想更进一步?只要助圣祖降临,重塑乾坤,莫说元婴,便是化神、乃至更高境界,也唾手可得!这太一仙门的掌门之位,届时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天戈真人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与贪婪,但很快被狠厉取代:“哼,希望你们言而有信!清微那老家伙,压在我头上太久了!至于那林守心……找个机会,让他‘意外’陨落便是!”
“放心,他活不了多久……”黑袍人阴恻恻地笑道。
洞口的林守心与苏九儿听得心中冰寒!果然是他!天戈真人,太一仙门的执法殿首座,竟然真的与混沌勾结,意图颠覆宗门,祸乱九州!
“动手!”
林守心不再犹豫,与苏九儿同时暴起发难!
“秩序禁锢!”
林守心率先出手,秩序领域瞬间扩张至整个石室!纯白圣光驱散阴冷,规则之力如同锁链,缠绕向黑袍人与天戈真人!
“九尾幻界·狐火焚天!”
苏九儿身后七尾虚影暴涨,赤红狐火化作滔天巨浪,充斥石室,不仅焚烧肉身,更直接灼烧神魂!
“什么人?!”
“找死!”
黑袍人与天戈真人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没想到如此隐秘之地竟会被人潜入!猝不及防之下,两人瞬间被秩序领域压制,动作一滞,又被狂暴的狐火淹没!
黑袍人怒吼一声,周身混沌之气爆发,试图抵抗秩序禁锢,同时祭出一面布满裂纹的骨盾抵挡狐火。天戈真人则厉啸出声,背后古剑出鞘,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凌厉剑罡,斩向林守心!
“审判!”
林守心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纯白剑罡后发先至,与天戈真人的剑罡狠狠撞在一起!
轰!
巨响在石室内回荡!天戈真人那足以斩杀同阶的凌厉剑罡,在秩序审判之下,如同脆弱的玻璃,寸寸碎裂!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喷血倒飞,撞在石壁之上!
而另一边,苏九儿的狐火已然将那面骨盾烧得通红、变形,黑袍人狼狈不堪,身上的混沌气息在秩序之光下剧烈消融!
“你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天戈真人又惊又怒。
“木莲谷主以生命留下的线索,岂是你们能轻易抹除的?”林守心语气冰冷,步步逼近,“天戈,你身为执法殿首座,勾结混沌,背叛宗门,罪无可赦!”
“哈哈哈!”天戈真人状若疯狂,“成王败寇!只要圣祖降临,一切秩序都将重塑!你们……呃!”
他话未说完,那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竟突然出手,一道阴毒的混沌诅咒如同毒蛇般射向天戈真人的后心!
“废物!留你何用!”
竟是杀人灭口!
林守心眼神一厉,秩序领域瞬间收缩,化作一面无形盾牌,挡在天戈真人身前。
噗!混沌诅咒撞在秩序盾牌上,如同冰雪消融。
而苏九儿抓住机会,长鞭如同毒龙出洞,瞬间缠住了那黑袍人的脖颈!狐火爆发!
“不——!”
黑袍人发出凄厉惨叫,身躯在狐火中迅速焦黑、崩解!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他猛地捏碎了怀中一枚漆黑的符箓!
“以我之魂,引圣祖之力……降临!”
轰!
一股远超元婴层次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般穿透空间,骤然降临于此地!虽然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分神,却让整个石室,不,是整个潜龙渊都剧烈震动起来!
那意志充满了无尽的混乱、毁灭与贪婪,锁定了林守心!
“秩序……的气息……美味的……祭品……”
一只完全由混沌能量构成的、遮天蔽日的灰色巨手,无视了空间距离,朝着林守心当头抓下!其威势,远超之前黑风渊的混沌尊者!
“小心!”苏九儿脸色煞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林守心瞳孔收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眼神依旧坚定,额心秩序之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身后隐隐有青州鼎的虚影浮现!
“想要我的秩序之种?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量,连同青州鼎加持的山河气运,尽数灌注于双手,准备迎接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障!安敢在我太一仙门放肆!”
一声威严的怒喝如同九天雷霆,响彻潜龙渊!一道璀璨夺目、仿佛能分割阴阳、定鼎乾坤的纯阳剑罡,自天外而来,后发先至,狠狠地斩在了那只混沌巨手之上!
是清微真君!他终于赶到了!
轰隆隆——!!!
恐怖的爆炸席卷开来,整个石室在余波中轰然崩塌!
烟尘弥漫,混乱的能量风暴中,林守心护住苏九儿,秩序领域全力撑开,抵挡着冲击。他目光穿透烟尘,看到清微真君手持太一神剑,与那混沌巨手的残余力量激烈对抗,而那天戈真人,则不知何时,已被清微真君随手制住,如同死狗般瘫软在地。
黑袍人已死,天戈被擒,混沌圣祖的一缕分神也被清微真君挡住。
这场雷霆行动,似乎暂时落下了帷幕。
但林守心看着与混沌巨手激战的清微真君,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微微震动的生命道种,心中并无多少轻松。
潜龙渊的阴谋被粉碎了,但“清虚”信物的来源,天戈真人的背后是否还有他人,以及那即将苏醒的混沌圣祖……更多的谜团与更大的危机,依旧笼罩在头顶。
风暴,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