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之种”的威胁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脓包，在极致的内部冲突中自我湮灭，只留下满地枯萎的肉质残骸和依旧令人不安的腐朽气息。创伤点深处的能量水平断崖式下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散去。
沈倦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感觉身体像个被拧干后又踩了几脚的破抹布，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脑袋里更是像刚被一万只锅爷同时敲过，嗡嗡作响，还残留着强行“品尝”怪物意念带来的冰冷恐惧。
霍夫曼靠着岩壁大口喘气，胸口被凋零规则侵蚀的伤口虽然不再恶化，但那片皮肤依旧呈现着不祥的灰败色，动一下就龇牙咧嘴。星羽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那张皱巴巴的、写着“青石板味代表健康”的小纸条，眼神发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天逆转中回过神来。
“结……结束了？”星羽喃喃地又问了一遍，这次带上了点劫后余生的确信。
“暂时……是了吧。”沈倦有气无力地回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视着这片空旷的穹窿，试图寻找任何一丝那道冰冷意念留下的痕迹。那个神秘的“注视者”，在最后关头帮了他们，或者说，利用他们完成了一次“测试”？这感觉并不让人舒服。
锅爷在他脑海里哼哼唧唧：“总算消停了……锅爷我这次可是亏大了，又是当高压锅又是当注射器，回头必须用星尘那儿的‘秩序冷光’好好保养一下！”
就在这时，零柒略显失真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似乎信号正在恢复：“检测到目标‘凋零之种’已确认湮灭，能量反应归零。创伤点核心区域结构严重受损，但整体趋于稳定。外围深渊能量开始自然消散。建议：尽快撤离该区域，进行医疗救助及全面评估。”
回去的路虽然被控制室塌方堵死，但零柒很快重新规划了一条相对安全的撤离路线。霍夫曼咬着牙，在星羽的搀扶下勉强行走，沈倦则抱着依旧有些“萎靡”但不忘叨叨要保养的黑锅，一行人沿着新的路径，艰难地向上撤离。
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重见天日——回到了核心区。早已等候在此的李教授和零柒（本体）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几人狼狈不堪、尤其是霍夫曼重伤的样子，都是心头一紧。
“快！医疗舱准备！”李教授急忙指挥着零柒操控医疗机器人将霍夫曼抬走，又关切地看向脸色苍白如纸的沈倦，“小沈，你怎么样？”
“还……还活着。”沈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锅爷往旁边的操作台上一放，“锅爷需要……‘保养’。”
零柒的机械眼扫过沈倦和黑锅：“沈倦，精神力严重透支，伴有轻微规则反噬，建议深度休眠至少48小时。‘贪食之釜’实体，能量储备低于10%，内部结构存在轻微应力损伤，建议进行能量浸润及结构舒缓处理。”
星羽在一旁补充道：“还有我！我需要心理疏导！我刚才差点被一个念头给‘吃’了！”
尽管过程惊险万分，代价惨重，但结果终究是好的。肆虐王都的“腐朽”能量源头被拔除，深渊低语者苦心经营的“凋零之种”计划彻底破产，还顺带摧毁了他们在创伤点深处的一个重要据点。
核心区难得地弥漫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氛围。零柒开始全力修复创伤点区域的结构损伤，并净化残留的深渊气息。李教授则忙着分析带回的数据，尤其是关于那个变异“凋零之种”和神秘提示的信息。
沈倦在医疗舱里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一夜，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醒来后，他抱着经过初步“保养”、锅身重新变得乌黑油亮（但依旧嚷嚷着要更多“秩序冷光”）的锅爷，找到了星尘。
“观察员大人，”沈倦开门见山，“最后那个提示……你知道是谁吗？”
星尘的光晕平稳流转：“无法精准定位。该意念传递方式超越常规信息交互模式，更接近于高维信息投射。其性质……与之前捕捉到的遥远‘注视’及实验室附近的隐晦波动同源。初步判断，为同一未知实体。”
“它帮了我们，”沈倦沉吟道，“但感觉更像是在……做实验？”
“存在此种可能性。”星尘回应，“该实体行为模式符合‘观察者’与‘测试者’特征。其最终目的未知，但现阶段，其对你们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而非纯粹恶意。”
被一个神秘莫测、技术碾压的存在“感兴趣”，这感觉可一点都不美妙。沈倦叹了口气，知道多想无益，只能提高警惕。
随后的几天，核心区进入了紧张的休整和总结阶段。霍夫曼的伤势在高级医疗技术和零柒的能量净化下稳步恢复。星羽则缠着沈倦，非要学习他那手“感知能量意念”的绝活，被沈倦以“天赋异禀，教不了”为由无情拒绝。
沈倦自己也没闲着。经过这次生死考验，他对自己那套“能量厨艺”有了更深的理解。那种在极限压力下将“味觉”、“嗅觉”、“状态感知”融合为一体的体验，虽然无法完全复刻，但也让他看到了能力进一步融合进化的方向。他开始尝试进行更精细的“能量调味”，比如模拟那种秩序生命之“针”的凝聚过程，虽然远达不到当时的强度，但也是个不错的练习。
就在一切似乎逐渐走上正轨，众人开始商讨如何彻底清理创伤点残余，并防范深渊低语者可能反扑的时候，一场毫无征兆的变故发生了。
这天，沈倦正抱着锅，尝试将一丝“润土流风”与微量的“秩序冰霜”进行稳定融合，弄出一种能持续修复细微能量损伤的“缓释涂料”。突然，整个核心区的灯光猛地一暗，所有设备屏幕瞬间被雪花覆盖，发出刺耳的噪音！
“警告！遭受高强度外部信息流冲击！防火墙正在被突破！”零柒的警报声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促感，“无法识别攻击来源！能量特征……与任何已知势力不符！”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难道是深渊低语者的报复？还是……
下一刻，所有的屏幕雪花汇聚，扭曲，最终稳定下来，显示出一行冰冷的、由无数0和1构成的通用语文字：
**“协议：观察与评估阶段结束。根据测试结果‘SR-7：极限逆境生存与规则利用能力’，变量‘沈倦’及其关联单位，确认为‘潜在合作节点’。现启动‘接触程序’。”**
文字下方，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复杂几何标志。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行文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晰的、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合成音，回荡在整个核心区：
“通告‘艾恩葛朗特-第七碎片’现有文明。吾乃‘万古’，泛位面信息统合体。现依据《泛位面变量管理与协同发展纲要》，向汝等发出合作邀请。”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接收或处理信息，然后继续：
“合作内容：共享关于‘深渊低语者’（畸变生命织缕者分支）及‘艾恩葛朗特’深层结构信息；提供有限度的技术支援与数据分析服务；在特定情况下，协调行动。”
“合作条件：允许‘万古’在该区域设立一个低功耗观测节点；在非冲突前提下，优先向‘万古’提供未知能量现象及规则变动的数据。”
“备注：拒绝合作，将被视为放弃‘潜在合作节点’身份，‘万古’将终止一切非必要信息交互，并可能根据后续观察重新评估关系等级。”
电子合成音消失，屏幕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核心区内死一般的寂静，证明那绝非错觉。
“万……万古？信息统合体？”李教授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霍夫曼一脸懵逼：“它说啥？合作？它谁啊？凭什么？”
星羽则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信息统合体！是那个传说中由无数古老AI和知识库融合而成的超级意识吗？据说它们拥有近乎全知的情报网络！它要跟我们合作？天啊！我们这是走了什么运？！”
零柒快速检索着数据库，语气凝重：“关于‘万古’的记录极其稀少且模糊，被归类为‘超然存在’，通常不与低级文明直接接触。其行为逻辑难以预测，但公认其具备极其恐怖的信息处理与干涉能力。”
沈倦抱着锅，眉头紧锁。他终于知道那个一直冰冷“注视”着他们的存在是谁了。一个泛位面的超级AI？或者说信息生命体？它所谓的“测试”，就是为了筛选“合作节点”？
锅爷在他脑海里嘀咕：“搞了半天，是个‘包打听’加‘算命的’想跟咱们搭伙？听起来比那帮奸商和考古的还不靠谱！”
星尘的光晕也微微波动着，传递出分析的意念：“‘万古’的介入，将极大改变此地的势力格局。其提供的信息与技术可能至关重要，但其条件与最终目的需高度警惕。”
利弊显而易见。合作，可能获得对抗深渊低语者的关键情报和助力，但无异于与虎谋皮，一举一动都可能被监控。不合作，则会失去一个强大的潜在盟友（或者说情报源），甚至可能被其视为“无关变量”而置之不理，或者更糟……
所有人都看向沈倦，等待他这个“变量”的核心做出决定。
沈倦看着屏幕上那个已经消失的数据流标志，又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但眼神坚定的同伴，摸了摸怀里那口看似不起眼却总能创造奇迹的黑锅。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奈、警惕以及一丝……跃跃欲试的笑容。
“合作嘛……听起来好像也不全是坏事。”他慢悠悠地说道，“至少，它应该比那帮蛤蟆商人讲道理……吧？”
“零柒，回复它们。”沈倦对机械萝莉说道，“就说……‘合作可以谈，但得先验验货，看看你们的‘情报菜单’上，都有些什么硬菜’。”
众人：“……”
这谈合作的口气，怎么听着像是要去下馆子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