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的霉味裹着陈洛的衣角，他的鞋底在潮湿的砖面上碾出细碎的水声。
通讯器在掌心发烫，小蓝发来的避难所坐标还亮着，但他没急着跑——王铎的把柄在兜里硌着，比逃生更重要的，是让那个出卖工坊的叛徒先尝到议会的铡刀。
叮——
后颈的源能穴突然一跳，陈洛的脚步顿在通道分岔口。
这是他从老周人脉里学来的预警术，当三公里内有同体系源能者靠近，皮肤会像被蚂蚁啃噬般发痒。
他抬头看向头顶的通风管道，金属栅栏外漏出一线天光，雨丝正顺着缝隙落进来，在地面溅成星子。
三组，封锁北出口。二组，切断地下光缆。
男声从头顶传来，带着电子变声器的刺啦声。
陈洛摸出从清道夫-09身上顺来的战术目镜，贴在眼上。
红色热成像里，三个暗银色的影子正从工坊顶楼垂降，战甲关节处的源能纹路像活过来的毒蛇，在雨幕中泛着幽蓝。
为首者的后颈有块深色阴影——和清道夫-09左脸的旧疤位置完全重合。
是清道夫的同源标记古卷残影突然在识海响起，他们都来自圣区残阳计划，用基因锁绑定成猎杀小队。
陈洛的指节在战术目镜上捏出白印。
他早该想到，清道夫-09的遗愿里藏着线索——每周三给孤儿院寄钱的账户，户名是残阳孤儿院。
而圣区最见不得光的，就是用孤儿培养死士的残阳计划。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
陈洛迅速扯下领口的工牌，那是小蓝用源能树脂做的，内置着工坊量子防火墙的权限码。
他将工牌按在分岔口的砖缝里，砖面立刻泛起蓝光，露出嵌在墙内的控制终端——这是老周当年为防万一埋下的后手，连王铎都不知道的备用控制室。
系统，扫描当前源能波动范围。陈洛对着空气低语。
视网膜上跳出淡绿色面板：清道夫小队距目标点0.8公里，源能覆盖半径1.2公里。
他的指尖在控制终端上翻飞，量子防火墙的代码如溪流般涌进瞳孔——要制造足够多的假目标，就得把工坊里所有联网设备的生物信号都复制一遍。
打印机、自动售货机、甚至走廊里的清洁机器人，此刻都成了他的影子。
警告：检测到外部入侵。终端突然发出蜂鸣。
陈洛抬头，战术目镜里的红色影子已经逼近。
为首者的战甲肩章闪着六芒星寒光，他抬手按在通风管道上，源能波纹像水纹般扩散，瞬间就定位到了地下通道的分岔口。
一组，下去。
变声器里的指令刚落，通风管道的栅栏就被暴力扯断。
陈洛看着那道暗银色身影坠下，战甲落地时震得地面发颤。
对方抬起手腕，源能枪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心脏——和清道夫-09用的是同型号，连枪管上的划痕都一模一样。
你不该动09。变声器里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分，带着砂纸擦过金属的刺响，他是我带大的。
陈洛的呼吸顿住。
他终于听出这声音里的裂痕——不是变声器的失真，是说话者在竭力压抑情绪。
战术目镜扫过对方的手腕，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和清道夫-09床头照片里，妹妹手腕上的胎记形状重合。
原来你是他哥。陈洛笑了，笑容里浸着冷意，那正好，让我替他完成最后一个遗愿。
他的右手突然按在胸口。
藏在衬衫下的古魔法阵图泛起金光，那是苏妄帮他刻的混沌纹，能将源能转化为低频震荡波。
皮肤下的血管像着了火，陈洛咬着牙启动阵法，控制室的灯光瞬间扭曲成水波纹——这是震荡波干扰电子设备的前兆。
滴——感知模块故障！
暗银战甲的面罩突然弹开。
陈洛看清了对方的脸：三十来岁，左脸的旧疤从眉骨划到下颌，和清道夫-09的疤痕如出一辙。
他的瞳孔因为模块故障而收缩，正慌乱地去按腰间的备用控制器。
机会来了。
陈洛从靴筒里摸出震荡匕首——这是用清道夫-09的源能连接线改造的，专门克制同体系源能者。
他弓着背冲过去，像灰区巷战里的野猫，在对方转身的瞬间，匕首精准刺向战甲后颈的能源接口。
金属断裂声混着源能暴走的轰鸣。
暗银战甲的能源核心爆出蓝色火花，那名清道夫踉跄着撞在墙上，鲜血从后颈的伤口涌出，在地面汇成暗红的河。
陈洛的指尖按上对方眉心，源能乱流涌入的刹那，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
击杀清道夫-07（源能E级高阶），吞噬源能修为，转化进度+30%。
他低头看向系统面板，进度条正缓缓爬向45%。
通风管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剩下两名清道夫的源能波动正在逼近。
陈洛扯下对方的通讯器，将伪造的王铎泄密日志发进议会内网，然后弯腰捡起那把还在发烫的源能枪——
今夜的雨，才刚刚下透。
当陈洛的指尖抵在清道夫 - 07的眉心时，源能乱流如沸水般涌入识海。
他的后槽牙咬得发酸，眼前炸开一片金斑——那是源能粒子在视网膜上灼烧的痕迹。
系统面板在瞳孔里跳动，进度条从30%开始攀升时，他清晰地听见骨骼发出“咔啦”的轻响，像是被无形的手重新掰正了骨缝。
“吞噬源能修为完成，宿主源能等级提升至E级后期。”系统提示音刚落，陈洛的太阳穴突然突突直跳。
他踉跄着扶住墙，却发现原本因长期敲代码而僵硬的肩颈此刻轻快得像卸下了一块铅——这是源能强化体质的副作用？
还是系统在帮他剔除旧疾？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
剩下两名清道夫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混杂着源能枪充能的嗡鸣声。
陈洛抹了把嘴角的血，反手将清道夫 - 07的战术目镜扣在自己眼上。
在红色热成像中，两个暗银色的影子正从东侧通道包抄过来，其中一人的源能枪已经对准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得先处理王铎的把柄。”他咬着牙冲进备用控制室，手指在终端键盘上敲出残影。
工坊的量子数据库在视网膜上展开，成串的数据流如银河般倾泻——王铎每周三凌晨三点与圣区议员“暗鸦”的通讯记录、用工坊资源私造源能武器的订单、甚至给灰区毒枭提供防火墙漏洞的转账凭证，此刻都在他指尖重组。
“需要一段能让议会确信的‘叛逃计划’。”陈洛的瞳孔映着蓝光，突然笑了。
他调出王铎女儿在圣区贵族学校的消费记录，将“为女儿购买移民星船票”的资金缺口，与“向敌对势力出售源能核心技术”的时间线完美重叠。
最后，他从清道夫 - 07的通讯器里提取出“残阳计划”的加密标识，作为邮件附件的“投名状”。
“叮——文件已植入。”终端发出轻响时，东侧通道传来源能枪的爆鸣声。
子弹擦着陈洛的耳尖打在墙上，炸出细碎的石屑。
他反手甩出震荡匕首，精准地钉入右侧通风口的源能管道——那是清道夫 - 07战甲能源核心的同款型号，被匕首刺中的瞬间，管道里的源能粒子剧烈震荡，在通道内掀起小型气爆。
“一组注意！东侧管道爆炸！”变声器里的惊呼声混杂着咳嗽声，陈洛趁机扑向终端下方的暗格。
老周当年藏在这里的“古武残卷”加密芯片还在，金属外壳上的锈迹被他用源能暖流融化，芯片接触皮肤的刹那，识海里的古卷残影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声。
“是《太初拳经》的阵眼！”残影的声音带着震颤，“快收进系统空间，议会的追踪术要来了——”
话音未落，陈洛后颈的源能穴再次刺痛。
这次不是预警，是圣区特有的“星轨追踪术”在锁定他的位置。
他迅速扯下清道夫 - 07的通讯器，将伪造的“王铎叛逃日志”设置成自动发送，然后把通讯器塞进控制室通风口的缝隙里——等清道夫们找到这里，最先发现的会是王铎通敌的“铁证”。
“走！”残影在识海急切地吼道。
陈洛抄起加密芯片，从控制室后窗翻出。
窗外是灰区特有的“数据雨”——无数光粒组成的数据流从高空倾泻而下，将雨幕染成蓝紫色。
他踩着锈迹斑斑的空调外机往下跳，落地时膝盖微微弯曲，竟生生缓冲了三层楼的高度差——这是E级后期源能者的身体强度？
身后传来清道夫的暴喝：“别让他跑了！”陈洛头也不回地冲进数据雨里，手指在腕间的源能手环上快速敲击。
那是小蓝用工坊废料给他做的定位器，此刻正按照他的指令，在王铎办公室的通风管道里释放出一枚自毁式追踪器——议会的猎犬会盯着王铎，而他需要的，正是这条替罪羊引开所有火力。
数据雨越下越密，陈洛的身影渐渐融进蓝紫色的光雾里。
他摸出小蓝发来的避难所坐标，那是灰区最古老的地下数据中枢，当年老周用源能阵法将其伪装成废弃的污水处理厂。
此刻，坐标点的红光在战术目镜里明明灭灭，像黑暗中一盏即将熄灭的灯。
“系统，检测后方追踪强度。”陈洛低声说道。
“星轨追踪术已被数据雨干扰，剩余追踪强度23%。”
他扯下被雨水浸透的工牌，扔进路过的排水渠。
工牌上的权限码随着水流漂远时，陈洛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加密芯片——《太初拳经》的秘密，源能议会的阴谋，还有妹妹陈霜在灰区某处等他的身影，此刻都随着他的心跳，在胸腔里擂出同一段节奏。
数据中枢的入口在第三个下水道井盖下。
陈洛蹲下身，用源能暖流融化了井盖上的锁扣。
当金属摩擦声在雨幕中响起时，他听见下方传来微弱的电流嗡鸣声——那是老周当年埋下的“数据之茧”还在运转，像只沉睡的机械巨兽，正等着它的主人。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进井里，在黑暗中溅起细小的水花。
陈洛最后看了眼身后——远处工坊的灯光被数据雨切割成碎片，清道夫们的源能波动正在疯狂扫描，但他们的热成像永远不会照到，有个身影已经融入了这座城市最古老的黑暗里。
井底的电流嗡鸣声突然变急，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醒。
陈洛深吸一口气，翻身跃入黑暗。
在下落的瞬间，他听见识海里的古卷残影轻声说道：“欢迎来到，灰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