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六点多，这次漫长的购物之旅才终于宣告结束。天色早已暗下，街边的路灯接连亮起。林澈和女孩们在商场附近的一家定食屋简单用了晚餐，随后一同搭乘出租车返回酒店。
回到他们居住的酒店楼层，林澈站在走廊里，仔细地将手中的购物袋一一归还给对应的主人。平井桃接过五个印着潮牌logo的纸袋，林娜琏取走七个精品店的包装袋，周子瑜轻轻提起三个装着化妆品和衣服的朴素纸袋。凑崎纱夏最后接过仅剩的两个小袋子时，注意到林澈的手指在交接时微微发颤。
“今天真是辛苦澄安了。”林娜琏抱着自己的购物袋，真诚地道谢。
平井桃也难得收敛了活泼的性子，认真地说“谢谢澄安陪我们逛这么久。”
周子瑜轻声补充“好好休息。”
林澈勉强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向她们微微颔首“诸位也早些休息。”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刷卡开门时，手腕明显有些乏力，第一次竟没能成功刷开。第二次尝试后，房门才“嘀”地一声解锁。
进入房间，林澈甚至没来得及开灯，便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坐垫里。黑暗中，他仰头靠着沙发背，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体验到如此深刻的疲惫感。不同于练武后肌肉的酸胀，也不同于苦读后头脑的昏沉，这是一种从精神深处蔓延开来的倦意。
他回忆起年少时在长安的日子。每日寅时起床，在庭院中练剑两个时辰，随后研读经史子集直至午时。下午习字作画，晚间还要学习礼乐射御。那样的生活持续了十余年，却从未让他感到如今天这般心力交瘁。
林澈缓缓抬起手臂，在昏暗的光线下审视自己的手掌。指尖因长时间提着购物袋而微微发红，腕关节传来隐约的酸胀感。但这都不是疲惫的真正来源。
真正让他感到疲惫的，是持续不断地做出选择与评价。从衣服的款式到颜色，从香水的味道到包装，从甜品的口味到造型——每一个决定都需要他集中精神，给出恰当的反应。即便是最复杂的策论考题，也只需要围绕一个主题展开；而今天的购物之旅，却要求他在无数个毫不相干的主题间不停切换。
他不禁想起那几个女孩。平井桃试穿第十件外套时依然活力满满，林娜琏比较第二十支口红色号时仍然兴致勃勃，周子瑜检查着那繁多的化妆品的时候依旧专注认真。就连凑崎纱夏，在全程关注他状态的同时，也始终保持着充沛的精力。
林澈轻轻按压着太阳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身体素质有所下降。他站起身，在客厅中央摆开练功的架势，试着打了一套最基础的拳法。
拳风依然凌厉，步伐依旧稳健，呼吸始终平稳。一套拳打完，他的气息丝毫不乱，证明体力并未衰退。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林澈重新坐回沙发，仔细回想今天的每一个细节。他意识到，这种疲惫可能来自于这个时代特有的生活方式——持续不断的感官刺激，快速切换的注意力，以及永无止境的选择。
在大唐，生活节奏缓慢而规律。一日三餐定时定量，服饰按照场合与身份有着明确的规范，娱乐活动也大多雅致清静。而今天的购物体验，却是一场信息过载的盛宴。
他想起平井桃在五分钟内试了三件衣服，林娜琏在十分钟里试喷了五种香水，周子瑜在半小时内翻阅了八本杂志。这种快节奏的消费方式，与他习惯的慢生活形成了鲜明对比。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林澈起身开门，看见凑崎纱夏站在门口。
“看你今天很累的样子，”凑崎纱夏笑着问道。
林澈微笑了一下“没事的。”
凑崎纱夏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你还好吗？今天是不是太勉强了？”
林澈轻轻摇头“只是需要适应。”
“其实你不用每个问题都那么认真回答的。”凑崎纱夏温和地说，“她们只是随口问问，你随便应付一下就好。”
林澈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不过，林澈还是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你们很认真的在挑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如果太过敷衍，反而不好，对于喜欢的东西认真，渴望别人的评价很正常，我可能第一次，不太习惯而已。”
凑崎纱夏闻言，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她轻轻拍了拍林澈的手臂“我们澄安真是个温柔的人呢！”她的语气活泼轻快，带着她特有的活力。
林澈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头“这只是基本的礼貌。”
“才不是呢！”凑崎纱夏摇头，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很多人都会觉得我们逛街时问东问西很烦的。你能这么为我们着想，真的很贴心。”
她说着，自然地走进房间，在沙发旁坐下，仰头看着仍站在原地的林澈“不过下次要是觉得累了，可以直接说出来哦。我们可以随时休息，或者换个活动。”
林澈在她对面的扶手椅坐下，认真思考着她的话“直接说出来……不会显得失礼吗？”
“当然不会啦！”凑崎纱夏向前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体谅。你看，要是今天是我觉得累了，我一定会说‘我们休息一下吧’。”她模仿着自己平时说话的语气，生动活泼。
林澈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研究这种直率表达的方式。在大唐，虽然很开放，但是礼数还是要求人们时刻保持基本的克制，所以即使疲惫，大多数人也会保持体面。而凑崎纱夏所描述的相处模式，则更加随性自然。
“我明白了。”林澈缓缓点头，“下次我会试着表达自己的状态。”
凑崎纱夏开心地拍手“这样就对啦！”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你要不要学习一些‘万能回答’？这样既不会显得敷衍，又不用每次都费心思考。”
林澈表现出兴趣“何为‘万能回答’？”
“比如说，”凑崎纱夏竖起手指，“当有人问你好不好看时，你可以说‘很适合你’；问你好不好吃时，可以说‘味道很特别’。”她一边说一边配合着丰富的手势，“这些都是既真诚又不会出错的回答。”
林澈认真记下“‘很适合你’、‘味道很特别’……”
凑崎纱夏又补充道“如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微笑点头也是可以的！”她示范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形。
看着她的笑容，林澈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嘴角“这个似乎比较容易。”
“对吧对吧！”凑崎纱夏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其实大家逛街时多半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问别人只是想得到认同而已。所以你不用太有压力。”
林澈若有所思“所以很多时候，她们并非真的在征求建议，而是希望得到支持？”
“没错！”凑崎纱夏用力点头，“就像我今天试那条裙子的时候，其实一进店就决定要买了，问你们只是想知道你们也喜欢它。”
这个解释让林澈恍然大悟。他回想起今天的许多场景，确实如凑崎纱夏所说，女孩们在询问之前往往已经表现出明显的偏好。
“这个时代的社交方式，确实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林澈感慨道。
凑崎纱夏站起身，活泼地转了个圈“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的！”
她的活力似乎具有感染力，林澈感觉自己的疲惫也减轻了许多“那就多谢你了。”
“嗯，就这些了，你先休息吧，我们就剩下明天的行程了，行程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回韩国了。”凑崎纱夏站起来说道。
“我送你。”林澈说道。
“不用了，就这么大一点个房子，好啦，你赶紧休息吧。”凑崎纱夏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