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七的声音在空旷的基坑里回荡，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林九擦掉嘴角的血迹，挺直身体。尽管本命精血损耗严重，脸色白得像纸，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赊刀人一脉，没有不战而退的习惯。刀，我要；人，我也要带走。”
他指了指苏晴和王胖子。
郑七那张普通的脸在幽绿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暗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比你师父当年更倔。”郑七忽然说，“三十年前，他在这里也是这副模样——明明已经重伤，却还要坚持带走那把刀。”
林九心头一震：“你见过我师父？在这里？”
“何止见过。”郑七走到井边，用那把刻着“鬼”字的黑刀在青石井沿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当年你师父来南洋追查一件旧事，在这口井前，我们交过手。他胜了半招，拿走了井里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换，答应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杀一个人。”郑七的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一个我杀不了的人。”
井口下方传来的机械转动声越来越响，整个基坑已经下沉了近两米。可以看见，在原本平整的地面下，露出一片青黑色的石质结构——那是某种古老建筑的穹顶。
镇海宫，真的要现世了。
苏晴强撑着站起来，走到林九身边，压低声音：“林九，他在拖延时间。镇海宫开启需要仪式，郑文龙刚才已经用玉佩启动了机关，现在这个郑七在等宫门完全打开。”
林九点点头。他当然看出来了，但此刻硬拼不是明智之举。郑七的实力深不可测，刚才杀郑文龙那一刀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极高的刀道修为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更关键的是，那把鬼字刀上散发出的气息……很危险。
“你要镇海刀做什么？”林九问，“鬼道赊刀人一脉，修的是阴魂尸鬼之道。镇海刀是至阳至刚的兵刃，与你功法相克。”
郑七笑了。这是林九第一次见他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谁告诉你，我是鬼道赊刀人？”
他从怀里掏出半卷发黄的羊皮纸，展开。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咒和图录，最上方有几个古篆大字：《赊刀秘典·鬼道篇》。
“这半部秘典，是我师父临死前传给我的。”郑七说，“但他说，我不是鬼道传人。因为……”
他顿了顿，暗红色的瞳孔盯着林九：“因为真正的鬼道传人，必须身负‘九阴绝脉’。而我，没有。”
林九愣住了。
《赊刀秘典》的总纲里确实提过，鬼道一脉对体质有特殊要求，但具体是什么要求，总纲里没细说。老头子也从未跟他详细讲过鬼道的事，只说那一脉早在清末就断了传承。
“你没有九阴绝脉，却练了鬼道功法？”林九眉头紧皱，“那会……”
“会反噬。”郑七平静地接话，“每月十五，阴气最盛之时，我体内的鬼气就会暴走。需要饮活人血，或者用阴魂镇压，才能勉强保持神智。”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双血瞳，就是反噬的证明。三十年前，我来南洋寻找镇海刀，就是因为传说这把刀能镇压一切阴邪之气。我想用刀的力量，逆转鬼道功法的反噬，让我重新……做个人。”
苏晴突然开口：“所以你杀郑文龙，不是因为他碍事，而是因为他用活人炼尸养鬼？”
“一部分是。”郑七收起秘典，“郑家在南洋作恶百年，用邪术害人无数。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手里有另外半部《鬼道篇》。”
林九明白了。
郑家祖上可能和鬼道赊刀人有渊源，甚至可能就是当年鬼道一脉在南洋的分支。他们靠着半部秘典，发展出养鬼炼尸的邪术，成为一方豪强。而郑七这个“外人”，靠着另外半部秘典修炼，却因为体质不符而遭受反噬，所以急需完整的传承和镇海刀来解决问题。
“你要完整的《鬼道篇》，我要救人和阻止陈天雄的阴谋。”林九看着郑七，“我们不一定非要为敌。”
郑七沉默了几秒。
就在这时，基坑底部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地面停止下沉。在原本井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圆形洞口。洞口下方是向下的石阶，石阶两侧每隔几步就有一盏长明灯，灯油已经燃了不知多少年，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镇海宫，开了。
从洞口深处，涌出一股古老而沧桑的气息。那气息里混杂着海水的咸腥、香火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宫门已开，说什么都晚了。”郑七转身走向洞口，“镇海刀就在宫里。谁能拿到，各凭本事。但我要提醒你——”
他回头看了林九一眼：“陈永华当年修建镇海宫时，布下了‘七星锁魂阵’。那阵法比郑家的七尸连环阵凶险十倍。你带着两个伤员，进去就是送死。”
话音未落，郑七已经纵身跃入洞口，消失在石阶深处。
林九走到洞口边，向下看去。石阶蜿蜒向下，深不见底。长明灯的光芒只能照亮十几级台阶，再往下就是一片黑暗。
“九哥，咱们真要下去？”王胖子咽了口唾沫，“那家伙说的好像不是吓唬人……”
“必须下去。”林九斩钉截铁，“镇海刀不能落在陈天雄手里。而且苏晴的魂魄还被井中仙控制着，不彻底解决那东西，她活不过三天。”
苏晴虚弱地点头：“他说得对。我能感觉到，我的‘一魂两魄’还在井里。如果不拿回来，我很快就会……”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林九从背包里取出剩下的两颗破煞丹，自己含了一颗，递给苏晴一颗：“含着，能暂时稳住你的魂魄。胖子，你把圣水和甘露准备好，关键时候用。”
三人正准备下洞，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十几辆黑色SUV从工地外冲进来，车灯将整个基坑照得雪亮。车队停下，下来四五十个穿黑西装的壮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砍刀或钢管。
为首的一辆车上，陈天雄缓缓走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唐装，手里盘着两个文玩核桃，看起来气定神闲。身后跟着两个保镖，还有一个穿道袍的老者——那老者面容枯槁，眼睛细长，手里拿着个罗盘。
“精彩，真是精彩。”陈天雄鼓掌，声音在空旷的工地里格外清晰，“郑家百年基业，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林九，我倒是小看你了。”
林九握紧刀柄：“陈天雄，你终于露面了。”
“本来不想这么早露面的。”陈天雄走到基坑边缘，低头看着下面的洞口，“但镇海宫三十年一开，错过了今晚，就要再等三十年。我等不起。”
他身后的道袍老者突然开口：“陈总，井中仙的气息减弱了九成。应该是被刚才那一刀重创，现在正是取刀的好时机。”
陈天雄点头，然后看向林九：“林九，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让我的人先下去取刀，取到之后，我分你三成沈氏集团的股份，外加五个亿现金。你可以带着钱和你的人远走高飞，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林九笑了：“你觉得我会信？”
“你可以不信。”陈天雄也笑了，笑容阴冷，“但你现在重伤，身边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虚弱。我这边有五十个好手，还有茅山的青松道长。真要动手，你觉得有几分胜算？”
那个叫青松的道士上前一步，手中罗盘一转，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笼罩全场。
林九脸色微变。这老道的修为，至少是“炼气化神”的境界，比郑文龙强出一大截。如果全盛时期，林九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晴和王胖子。
苏晴魂魄不全，站都站不稳。王胖子虽然还有行动能力，但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根本帮不上忙。
“我数到三。”陈天雄竖起三根手指，“一——”
“不用数了。”林九突然说，“我可以让你的人先下去。”
陈天雄一愣，显然没料到林九会这么干脆。
“但我有两个条件。”林九继续说，“第一，我要先看到苏晴魂魄归体。第二，你的人下去后，无论发生什么，半个小时内不准上来。”
青松道人皱眉：“陈总，此子诡计多端，不可轻信。”
陈天雄却摆摆手：“说说你的理由。”
“很简单。”林九平静道，“镇海宫里有七星锁魂阵，这是郑七亲口说的。你派再多普通人下去，也是送死。不如让我和郑七先下去探路破阵，等阵法破了，你们再下来取刀，岂不省事？”
陈天雄眯起眼睛，似乎在权衡利弊。
良久，他点头：“可以。但我要派两个人跟着你们，确保你们不会耍花样。”
他指了指青松道人和一个穿迷彩服、脸上有刀疤的壮汉：“青松道长，阿豹，你们跟着下去。记住，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破阵，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拿刀。必要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那句话是对阿豹说的。那个刀疤壮汉点点头，从腰间拔出一把军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青松道人走到井边，从袖中掏出七张黄符，分别贴在洞口七个方位：“贫道用‘七星定魂符’暂时镇压井中仙的残念，你们可以下去了。但记住，符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必须拿到镇海刀，否则井中仙复苏，所有人都得死。”
林九不再多说，扶着苏晴，率先走下石阶。王胖子紧跟其后。青松道人和阿豹走在最后。
石阶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的长明灯不知燃烧了多少年，灯油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味，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走了大概三四十级台阶，光线越来越暗。王胖子打开强光手电，光束照在前方，可以看到石阶还在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这得有多深啊……”王胖子嘟囔。
“至少五十米。”苏晴虚弱地说，“陈永华当年修建镇海宫，是为了镇压南洋的海眼。据说海眼直通幽冥，所以宫殿必须建在极深的地下。”
又走了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石门。
石门高约三米，宽两米，通体用青黑色石头雕成。门上刻着两条盘旋的巨龙，龙口处各衔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最奇特的是，石门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凹槽的形状……很像一把刀的刀柄。
“应该就是这里了。”林九上前查看。
青松道人仔细观察石门上的纹路，脸色渐渐凝重：“这不是普通的石门。门上有‘阴阳颠倒阵’，开错了方向，整个通道都会塌陷。”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八卦盘，对着石门测算方位。阿豹则警惕地守在后方，军刀始终握在手里。
林九趁这个机会，低声问苏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魂魄不稳，但还能撑住。”苏晴靠在石壁上，“林九，那个郑七……我感觉他不像坏人。至少，不像陈天雄那样纯粹为了利益。”
“我知道。”林九点头，“但他修炼鬼道功法，又被反噬了三十年，心性难测。待会儿见到他，不要完全信任。”
正说着，青松道人已经测算完毕：“找到了！生门在‘坎’位，死门在‘离’位。石门的机关应该向左旋转三圈，再向右旋转一圈半。”
他正要上前操作，林九突然拦住他：“等等。”
“怎么？”
“你看这里。”林九指着石门底部，“有一行小字。”
众人蹲下身，用手电照去。只见石门底部的石头上，刻着一行几乎被磨平的篆字：
“非我族类，擅入者死。若为取刀，需以血祭。”
阿豹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是陈家人，进来就得死。”一个声音从石门后传来。
石门“轰隆隆”地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宫殿呈圆形，直径超过百米，穹顶高约二十米，上面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将整个宫殿照得如同白昼。
宫殿中央是一个八卦形的高台，高台上插着一把刀。
那把刀长约四尺，刀身宽厚，通体呈暗金色。刀柄是黑色的，不知用什么木材制成，已经包浆得发亮。刀身上刻着复杂的云纹和海浪纹，最靠近刀柄的位置，有两个古篆大字：镇海。
而高台下，郑七正站在那里。
他身边躺着三具尸体——看穿着，应该是陈天雄提前派下来探路的人。
“你们来得比我想象的慢。”郑七转过身，暗红色的瞳孔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显得更加诡异，“不过正好，我需要血来开启祭坛。”
他指了指高台：“镇海刀被‘血祭锁’封印，需要用七个人的血才能解开。我这里有三具，加上你们四个……正好七个。”
阿豹脸色一变，军刀横在胸前：“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郑七平静地说，“只是陈述事实。你们可以选择不献祭，但那把刀，谁都拿不走。”
青松道人沉声道：“郑七，你我都算玄门中人，何必用这种邪道手段？难道没有别的解法？”
“有。”郑七走到高台边，指着刀身下方，“看见这七个凹槽了吗？每个凹槽需要一种不同的‘血’：童子血、女子血、老者血、武者血、文人血、商人血、官家血。”
他顿了顿：“陈永华当年设下这个封印，就是怕刀落入单一势力之手。必须集齐七种不同身份的人的血，才能解封。你们觉得，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能凑齐吗？”
林九环视众人。
他自己算武者，苏晴是女子，王胖子……勉强算商人？青松道人是老者，阿豹是军人也算武者，郑七身份不明。而且还需要童子、文人、官员的血。
根本凑不齐。
“所以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活人血祭。”郑七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这三个人分别是商人、武者和……一个刚好是处子的年轻人。加上你们，七种身份基本能凑齐。”
阿豹冷笑：“如果我们不配合呢？”
“那你们可以试试硬闯。”郑七指了指高台周围，“看见那些石像了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高台周围立着七尊石像。石像雕刻的是七种不同职业的人：书生、农夫、工匠、商人、士兵、官员、僧侣。每尊石像的眼睛位置，都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在夜明珠的光芒下，像是一双双盯着他们的眼睛。
“七星锁魂阵的阵眼。”青松道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旦触发，七尊石像会活过来，直到杀死所有闯入者为止。”
郑七点头：“所以，要么按规矩来，要么拼命。你们选。”
宫殿里陷入了死寂。
林九的大脑飞速运转。血祭肯定不行，他们不可能为了取刀而杀人。但硬闯七星锁魂阵，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胜算几乎为零。
除非……
他看向郑七：“你说你需要镇海刀来镇压鬼道反噬。那如果我说，我有别的办法帮你解决反噬问题呢？”
郑七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赊刀人一脉，除了《赊刀秘典》，还有一部《因果录》。”林九缓缓道，“那里面记载了如何斩断业力、化解反噬的方法。我虽然没带在身上，但我可以背给你听。”
“条件呢？”
“条件是你帮我们破阵取刀，而且……”林九盯着他的眼睛，“你得告诉我，三十年前你让我师父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郑七沉默了。
良久，他忽然笑了：“林九，你比你师父聪明。他当年只知道硬来，差点死在七星锁魂阵里。而你，知道谈判。”
“所以，成交？”
“成交。”郑七点头，“但我要先听一段《因果录》。如果确实有用，我再帮你们破阵。”
林九走到他面前，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那是《因果录》里关于“业力转移”的章节，虽然只有短短三百字，但字字玄奥。
郑七听完，眼中血色竟然淡了一些：“有用……真的有用。虽然不能根治，但至少能让我每月十五不必再饮血。”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高台前：“好，我告诉你怎么破阵。七星锁魂阵的关键不在七尊石像，而在它们脚下的石板。每块石板下都压着一枚‘锁魂钉’，只要同时拔出七枚钉子，阵法自破。”
“同时？”青松道人皱眉，“我们只有五个人，怎么同时拔七枚钉子？”
“不需要真人。”郑七从怀里掏出七张黄符纸，“用‘替身符’。每人控制两张符纸，同时行动即可。”
他分给每人两张符纸，教授了操控方法。符纸很简单，只需要滴一滴血在上面，然后用意念操控即可。
林九照做。当他的血滴在符纸上时，符纸立刻化作两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纸人，活灵活现。
“准备好了吗？”郑七问。
众人点头。
“听我口令——三、二、一，拔！”
七个人（加四个纸人）同时蹲下身，找到石板缝隙，用力一拔。
“咔嚓、咔嚓、咔嚓……”
七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七枚三寸长的青铜钉子被拔出，钉子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一离开石板，立刻化作飞灰。
七尊石像剧烈震动起来。
石像表面的石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黑铁般的材质。但震动只持续了几秒，就停止了。石像眼中的红光熄灭，重新变回死物。
“阵法破了。”郑七收手，“现在可以去取刀了。不过……”
他看向高台上的镇海刀：“刀上的封印还在，需要七种血才能解封。这个，我就没办法了。”
林九走上高台，近距离观察那把刀。
刀身上的纹路比他想象的更加精美，每一道海浪纹都栩栩如生，仿佛能听到涛声。刀柄处，确实有七个小小的凹槽，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用我们自己的血不行吗？”王胖子问。
“可以试试。”林九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第一个凹槽里。
血滴进去的瞬间，凹槽亮起微弱的红光，但很快熄灭了。
“不行。”青松道人摇头，“血不对。需要的是纯粹的‘身份之血’，我们的血太杂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苏晴突然开口：“也许……不用血。”
她走到高台边，仔细看着刀身上的纹路：“你们看这些海浪纹，是不是很像某种……密码？”
林九一愣，仔细看去。
确实，那些海浪纹的起伏很有规律，波浪的高度、间距，都像是精心设计的。
“这是‘潮汐文’。”苏晴说，“湘西赶尸人一脉的密文，用波浪的起伏代表不同的字。我小时候跟爷爷学过。”
她开始解读：“第一句是……‘刀镇南海三百年，待有缘人解封印。’第二句……‘若为苍生取刀者，可免血祭得真传。’”
众人精神一振。
“意思是，只要取刀的目的是为了‘苍生’，就可以免去血祭？”青松道人问。
“应该是。”苏晴继续解读，“第三句……‘需以心念发誓，持刀者必护南海安宁，否则刀魂反噬，神魂俱灭。’”
林九毫不犹豫，伸手握住刀柄：“我，赊刀人林九，今日取镇海刀，发誓护南海安宁。若违此誓，愿受刀魂反噬，神魂俱灭！”
话音落下，刀身突然震动起来。
七个凹槽同时亮起金光，金光沿着刀身上的纹路蔓延，很快遍布整把刀。然后，那些金光汇聚到刀柄处，融入林九的手掌。
林九只觉得一股浩瀚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那力量中夹杂着海浪的咆哮、战士的呐喊、还有某种……悲壮的誓言。
他用力一拔。
“锵——”
镇海刀出鞘。
刀光如月，照亮了整个地下宫殿。刀身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光晕中隐约有千军万马的身影。
而就在刀被拔出的瞬间，宫殿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那是井中仙的声音。
它感应到镇压自己的刀被取走了。
“不好！”郑七脸色一变，“井中仙要完全苏醒了！快走！”
众人转身就跑。
刚跑到石门处，身后就传来“轰隆”的巨响。回头看去，只见高台下方裂开一个大洞，无数黑色的触手从洞里涌出，触手上长满了眼睛和嘴巴。
那些眼睛同时看向他们。
那些嘴巴同时张开：
“把刀……还给我……”
声音重叠，像是千百个人在同时说话。
林九握紧镇海刀，刀身上的金光更加炽烈。
“你们先走！”他转身面对涌来的触手，“我来断后！”
“你疯了？！”郑七抓住他的肩膀，“井中仙现在完全苏醒，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九甩开他的手，举起镇海刀，“而且……我感觉到，这把刀在‘兴奋’。”
刀身震动，发出清越的鸣响。
仿佛在说：三百年了，终于可以再战一场。
触手如潮水般涌来。
林九挥刀。
一刀斩出，金色的刀光化作滔天巨浪，将最前面的几十根触手齐齐斩断。断口处喷出黑色的脓血，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但更多的触手涌来。
青松道人一咬牙，从袖中掏出七枚铜钱，抛向空中：“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七星伏魔阵！”
铜钱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射出七道金光，暂时挡住了触手的攻势。
“走！”郑七拉着苏晴和王胖子冲出石门，阿豹紧随其后。
林九且战且退，最后一刀斩断追来的几根触手，也冲出了石门。
“关门！”他大喊。
青松道人双手结印，对着石门一指：“关！”
石门缓缓闭合。
在石门完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林九看见，那些触手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形。
那个人形有三头六臂，每个头上都有三只眼睛，六只手里各握着一把由黑色雾气凝结的兵器。
它“看”向石门的方向，六只眼睛同时亮起血光。
然后，石门彻底关闭。
但林九知道，这扇门，挡不了它多久。
井中仙的本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