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徽贴在掌心,发烫。
我盯着那块金属,边缘割进皮肤,疼得真实。这不是幻觉。红睡裙女孩还在往前走,脚踩在碎石上没有声音,可她的影子没落在地上。
警徽突然亮了。
光像水波一样荡出去,撞上紫色雾气的瞬间,雾气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迅速向四周退去。那些围拢过来的红睡裙身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扭曲着后退,有的直接融进墙壁里。
视野清了。
通风管上方的血字还在,歪歪扭扭写着:“妈妈来玩捉迷藏啦”。可现在又多了一行,就刻在旧字下面,像是刚划上去的——“妈妈讨厌警察”。
我抬头看。
通风口边缘的铁皮有新的刮痕,比刚才更深,像是有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风从管道深处吹下来,带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
然后我听见声音。
“姐!我通过下水道进来了!”
是林昭。
声音从头顶传来,穿透混凝土层,清楚得就像站在我耳边喊。我猛地转身,背靠操作台残骸,右手摸向裤兜里的金属片,左手把警徽攥得更紧。
脚步声没有响。
但震动来了。
不是从通风管,是从天花板。一块水泥板突然裂开细缝,灰尘簌簌落下。接着是第二道裂缝,横着劈过整个顶面。钢筋扭曲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撞。
我往后退了一步。
地面微微颤动。
裂缝越裂越大,中间部分开始下陷。突然“轰”的一声,整块天花板塌了下来,砸在地上扬起大片烟尘。烟尘还没散,一道人影从破口跳下,落地时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她穿着警服,肩章沾满泥灰,右腿裤管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战术护膝。她抬起头,眼神扫过废墟,最后落在我身上。
“姐。”
她叫了一声。
我没动。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朝我走了一步。我立刻抬手拦住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别过来。”
她停下。
“你怎么下来的?”
“b2东侧有个废弃检修井,连着地下排水系统。我顺着管道爬了二十米,炸开了最后一道铁栅。”她说话很稳,呼吸却有点急,“你没事吧?耳朵在流血。”
我抬手摸了下左耳,指尖沾到湿热的东西。伤口还在渗,但痛感比刚才轻了。我盯着她手腕,那里有一块胎记,玫瑰形状,颜色鲜红。
她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像是明白了什么,慢慢抬起手臂,把袖子往上推了推。
“你一直知道?”我问。
“我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我在找一个人。”她说,“七岁那年,我在疗养所花坛后面哭,有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想过来抱我,护士把她拉走了。那天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我喉咙发紧。
“后来我被收养,长大当了警察。查档案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女孩是我姐姐,叫林念。可户籍记录显示她七岁病亡。再后来,我查到一份匿名举报信,说704室有问题。我调了监控,看到你在走廊里拍照,左耳戴着三枚银环。”
她往前走了一步,“我知道是你。”
我没有退。
她又走了一步,“我不是计划的一部分,姐。我是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我左耳的伤口猛地一跳。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血管里有东西在游动。我低头看向她手腕的胎记,发现它正在微微发烫,表面泛起一层浅光。
我也抬起自己的手。
指尖碰到她皮肤的刹那,胎记突然亮了一下,像电流穿过。我的耳垂跟着抽痛,但这次不一样,不是灼烧,而是共鸣,像是两块磁铁靠近时的震动。
她看着我,眼睛没移开。
“你能感觉到,对不对?”她问。
我点头。
“这不只是胎记。”她说,“它是标记,也是钥匙。双生玫瑰,一个承载记忆,一个触发觉醒。我们两个都在名单上,但只有同时出现,才能打破循环。”
我忽然想起服务器里的录音。
“当双生玫瑰相遇,母体将获得实体。”
我说出来,声音很轻。
她脸色变了,“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你不是容器,我是。她们需要两个血缘完全匹配的人,一个作为意识锚点,一个作为能量导体。你撑到现在,是因为你一直在抵抗融合。而我……我是最后一个能唤醒你的人。”
我盯着她。
“为什么是警察?”
她低头看胸前的警徽,已经缺了一角,“因为妈妈最怕的,就是秩序。她造了个家,关起门来演母女情深。可警察不一样,警察要查案,要翻旧事,要打破封锁。她恨这个身份。”
她把手伸进风衣内袋,掏出一把小型爆破装置,“我带了定向 charges,可以炸开最底层的密封门。那里有主控室,也有陈砚被拖进去的通道。只要切断供能,就能中断意识传输。”
我看着她手中的装置。
“你确定那是真的?”
“什么?”
“陈砚。”我说,“你看到他了吗?还是只是听到声音?这里的一切都可以伪造。包括你。”
她没生气,只是静静看着我,“如果你觉得我是假的,那就杀了我。用你裤兜里的金属片,捅进来就行。只要你动手,就能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流血。”
我没动。
她往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按在她颈动脉上。
“心跳是真的。”她说,“体温是真的。疼也是真的。我不怕你怀疑,我只怕你不敢信。”
我抽回手。
头顶的破口还在往下掉碎屑。远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设备重新启动。空气里那股紫色雾气虽然退了,但角落里仍有淡淡的酒红色波动,像水底暗流。
她突然转身,看向通风管方向。
“它在重组。”她说,“雾气很快会回来。我们必须赶在它完成前进入主控室。”
我握紧相机。
“你怎么知道这些?”
“老园丁告诉我的。”她说,“他在花坛边等了我三天。他说你是第七个,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他还说,只有血亲的触碰能让容器醒来。”
我闭了下眼。
老园丁。守巢人。三十年如一日浇花的那个老头。他曾埋过六个失败的实验体,其中一个,就藏在704墙里。
她看着我,“你准备好了吗?”
我没回答。
她也不催,只是站在我面前,警服破损,脸上有擦伤,可眼神坚定。她抬起右手,再次露出那块胎记。
我慢慢伸手。
指尖刚碰上她的皮肤,胎记又一次发光。这次的光更强,顺着我们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像一道脉冲扫过整个空间。废墟里的阴影剧烈抖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
远处,地下更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