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在心里给自己保面子的施在辉见对方不礼貌，干脆瘫坐在位子上看外面的风景了。
能被他爸看上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愧是父女，两个人的脑回路是一样的。
人贩子跟着施兴昌坐了下来，看到施微和施英的时候，单从外表来说，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两位小同志好呀，萍水相逢就是缘，你爷爷有两个好孙女啊。”面对施微，他就显得和蔼多了，彻底拿出了人贩子的专业性，开始套近乎。
施微挑挑眉，“你好，这位同志怎么就跟我爷爷当朋友了呢？”
人贩子：“出门在外靠朋友，我这个人最爱交朋友了。听你爷爷说，你们两个都是高中生啊？”
施微摇摇头：“不是啊，我小学毕业爷爷就不让我念书了。”
这话一出，那人的脸色有些阴沉，但还是忍住了，只不过把手里的刀子往施兴昌那边偷偷挪动了一下，刀尖刺破了施兴昌的衣服，让他一阵恐惧。
“你瞎说什么，当初要不是你要死要活的非要上学，我没办法了让你继续上吗？”施兴昌重重拍了下桌子，怒斥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施微居然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她明明就是高中生啊，不然怎么能进机械厂工作。
就算有关系，可学历是硬性条件，不过关的话最多也只能是个临时工。
她怎么能拿学历乱说呢，她要是再乱说，自己真的会死的。
这群人，丧心病狂。
施微：“爷爷，你是不是年纪大记性不好了，我跟妹妹当初要念书，你说要把钱留着给弟弟买糖吃，说我们是赔钱货，学费那么贵，没必要的，女孩家的，到年纪了就嫁人帮衬家里，比什么都强。”
这话确实是施兴昌说的，但是后来施微这死丫头闹得要自杀引来了大队长和其他热心队员，闹腾了好几天还说要给老二写信告状，他怕失去每个月五块钱，就捏着鼻子认了。
怎么这死丫头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呢，还说他年纪大记性不好，明明她才记性不好。
出于对刀子的恐惧，施兴昌没忍住朝着人贩子露出了一个卑微讨好的笑容，“那丫头最喜欢开玩笑了，她们两个的毕业证书还在包里呢，等会我拿过来给你看。”
那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哈哈，老叔你不用这么较真，不过就是闲聊几句而已。”
这话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就不在这儿坐了，能认识你们，这趟出远门就已经值了。”
他毫不犹豫离开，让施兴昌松了一口气，可还没放松下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人用恶毒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要是有什么动作，四面八方都会有人过来给他一刀。
施兴昌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没一会，有个人隐晦地朝他使了个眼色，施兴昌就苦着脸起身了，“我再去个厕所。”
施在辉不明所以，“爸，你这年纪大了，所以尿频啊？”
他突然动了动鼻子，这才发现座位上好大一股尿骚味。刚刚他爸那个朋友过来的时候，他们这边是开着窗的，所以气味不明显。
可刚刚施在辉觉得有点冷，就关了，现在，整个位子都是尿的味道，施在辉有些犯恶心。
他想找出源头，闻了半天突然瞥见施兴昌裤裆的潮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爸，你尿裤子了？”
施兴昌着急出去，那人明显不耐烦了，他心里有些慌张的。
面对任何人，哪怕是无赖，施兴昌都不带怕的，但是这些人是亡命之徒，不包括在内。
所以，当施在辉非要拉着他的手，帮他去换裤子的时候，施兴昌气急败坏地劈头盖脸就是几个大耳光，“老子的事情你还管上瘾了，滚滚滚，老子就爱尿裤子。”
施兴昌口不择言到施微都有点惊讶的程度，这老东西怎么突然精神出问题了？
施在辉都被打懵了，他是好心啊，他爸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施在辉顿时就原谅了他。
他爸，好像真出问题了。
他之前在部队的时候也听人家说过，有些年纪大的人啊会突然之间行为怪异，是脑子的什么筋坏了。
施在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生病了。
所以，当想明白这一点后，施在辉更不可能让施兴昌独自去厕所尿裤子了，一副大孝子的模样，“爸，我陪你去，我给你扶着。”
施兴昌甩不开他，施在辉犟起来的时候，十八头牛都拉不住他。
所以，他是真的非要陪着施兴昌去上厕所的。
施兴昌憋屈地坐了下来，“不上了，不上了，看到你都上不出来了。”
施在辉：“爸，你说谎，你刚刚尿了这一大泡。”
施兴昌起来把窗户又打开了，迎着风，他头上几根稀疏的毛随风飘扬，整个人苦得不行。
没一会，施在辉就有点困了，因为他爸不跟他说话也不理会他的问题，施微和施英更是懒得跟他说。
很快，他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施兴昌鬼鬼祟祟地从座位上离开，来到了人贩子那边，“对不住，对不住，我那儿子太傻了。”
人贩子冷笑一声：“我看你儿子不错，还能卖去黑窑洞挖煤，这个生意，你做不做？”
施兴昌抖如糠筛，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不不不，同志，我儿子干不了苦活累活。”
人贩子嗤笑：“是吗，你儿子一个大男人干不了重活，你两个孙女倒是随便卖着换钱，你这爷爷当得确实不错。”
施兴昌听懂了话里的阴阳，但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他一个人贩子怎么好意思嘲笑他重男轻女的？
要不是形势对他不利，他施兴昌今天高低得跟他辩论一下。
“您说得对，说得好。”施兴昌挤出一个笑脸。
人贩子指着施微和施英：“等下一站，你就把你两个孙女骗到这里来，咱们给她们迷晕了，装袋子里带走。”
他踢了踢另一个人脚边的大袋子，原本里面有个人，后来那个女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