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风吹不散丝柯克心头的疑惑
林洛水那完美的否认和瞬间爆发的湮灭之力,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得她心头愈加难受
昨夜酒馆里那无声滑落的泪痕,与眼前这刻意疏离、用力量掩盖一切的身影,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巨大割裂
就在林洛水背过身,准备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强行结束这一切时,丝柯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了,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惊讶的执着:
“是酒渍吗?酒渍能流成那样……顺着泪痕滑下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冷冽的山风中精准地刺向林洛水试图构筑的堡垒
“我能分清汗、酒和泪水的区别,你告诉我,执政级的存在,连泪腺和血管都能伪装,为什么还要让‘酒渍’留在脸上?为什么要让它流下来?”
林洛水的背影猛地一僵
这一次,没有转瞬即逝的愕然,只有一股几乎要冲破山巅的、冰冷彻骨的怒意如同实质般轰然爆发!
她霍然转身,那双纯黑的眼睛里,最后一丝慵懒和戏谑都消失殆尽,只剩下纯粹的、翻滚的怒涛!
“够了!”两个字,如同九天玄冰炸裂,带着恐怖的威压直冲丝柯克!
她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扭曲,阳光都仿佛被冻结了
“谁给你的胆子一再窥探?!”林洛水的声音拔高,尖锐得刺耳,失去了所有伪装的甜蜜或漫不经心,只剩下狂暴的质问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小东西!你是不是以为昨夜的那点‘无趣’的慈悲,就能让你随意撬开我的……嗯?!”
她的话语因为难以抑制的狂怒而停顿了一下,但下一瞬,更加恐怖的气息锁定了丝柯克!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凭空出现,带着摧毁一切的意志,轰然拍向丝柯克!
丝柯克瞳孔骤缩,根本没时间思考,冰蓝色的双刀本能地交叉格挡!
但这一次,力量差距太过悬殊!
“砰——!!!”
一声闷响,丝柯克只觉得仿佛被一座山峰迎面撞上,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向后狠狠掼飞!
后背重重撞在山巅一块突出的尖锐岩石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头一甜,鲜血涌上嘴角,苍耀双刀脱手飞出,当啷落地
她就像被钉在墙上的标本,被那股恐怖的意志牢牢束缚住,完全动弹不得!
“呜……”剧痛和窒息感让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林洛水的身影如鬼魅般欺近,速度快到看不清轨迹!
瞬间,那张妖异到极致、因狂怒而显得扭曲的脸庞已近在咫尺!
她冰凉的手指带着恐怖的力道,猛地钳住了丝柯克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眼眸!
“喜欢刨根问底?”林洛水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真以为我不会杀你?还是说,你以为那点力量‘种子’就让你有了僭越的资本?嗯?”
她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丝柯克的皮肤里,窒息感更加强烈
强烈的生死危机让丝柯克浑身颤抖,冰蓝的眼眸中写满了惊骇
林洛水的状态太疯狂了,比山顶的考官更甚,比深渊里的恶意更纯粹!
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压迫下,昨夜酒馆里无声滑落的泪水,还有刚才质问时林洛水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并非全然虚假的混乱,奇迹般地再次占据了她的思绪
那双近在咫尺的纯黑怒眸里,似乎除了疯狂,还深藏着某种被触犯逆鳞的恐慌?
就是这一丝感觉,像悬崖边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丝柯克最后的恐惧,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席卷了她!
在下一个瞬间,林洛水以为她会求饶、会恐惧、会闭嘴的时候
丝柯克动了!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她猛地挣脱了一点下巴的钳制,不是反抗,而是不顾一切地向前一扑!
在林洛水惊愕万分的注视下,她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身前这个散发着毁灭气息、将她逼到绝境的黑化魔神!
这个拥抱异常笨拙,甚至带着因为剧痛而产生的颤抖,但力度却前所未有的大!
她用尽全力,仿佛想以此隔绝对方所有的愤怒与冰冷
丝柯克把脸紧紧埋在林洛水冰冷、带着淡淡血迹泪渍和酒气气息的肩窝里,声音因为窒息和疼痛而沙哑断断续续,却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
“别……别这样……求你了……”
“告诉我吧……不是因为什么种子……也不是僭越……”
“作为……作为朋友……告诉我……”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吧……”
朋友……真正的……名字……
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了暴风眼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林洛水被死死地抱住,身体保持着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姿态,僵硬得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
那双燃烧着狂怒的、纯黑的瞳孔,骤然间凝固了
朋友?名字?
这两个词如同两把最原始、最笨拙的铁锹,并非去撬动,而是无比粗暴地凿在了她那层由无数黑暗、谎言、力量以及“无聊”凝结成的、坚不可摧的心灵冰川之上!
它们过于直白,直白得没有任何策略和技巧,却恰恰因此,穿透了所有复杂精密的防御机制,直接撞击在那片被刻意遗忘了千万年的、名为“自身”的虚无核心上
林洛水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她的手臂还保持着掐住丝柯克脖子的姿势,力量却像潮水般退去
脸上的疯狂和怒火,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僵在那里,然后迅速地剥落,露出了底下最纯粹的、猝不及防的茫然无措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完全失声了
那个拥抱传来的微弱颤抖、体温,还有贴着她颈侧传来的急促心跳……这些属于“生者”的微弱触感,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有存在感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愤怒?杀意?否认?这些惯常的反应,在“朋友”和“名字”这两个简单的词句面前,竟然一时找不到锚点,只能像个不知所措的婴儿般凝固在原地
山风依旧呼啸,吹动着她垂落的黑发,拂过丝柯克因紧张而绷紧的背脊
一片死寂中,只有两人交织的、并不平静的呼吸声回荡在峰顶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洛水才极其极其缓慢地、僵硬地……似乎想推开,或者只是单纯的挪动
然而,就在她微微动一下的瞬间,丝柯克似乎以为她要挣脱,反而抱得更紧了,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固执地重复着:
“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洛水的动作再次停顿了
又过了许久,久到丝柯克以为她再也不会回答的时候……
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吹散、干涩到喑哑的音节,像是从冰封万载的地底艰难地挤了出来,在她耳边掠过:
“……洛……水……”
声音很小,带着一种极度不自然的停顿,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团烈火灼痛了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