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墨湘辰，踉跄着又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上一处相对完好的洞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剧痛如同迟来的潮水，瞬间席卷了全身。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生生剥掉了一层皮。
寂灭之臂沉重地垂在身侧，皮肤下那暗金与暗红的纹路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和酸胀感，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强行对抗那暗金碎片的吸力，几乎抽干了这条手臂暂时储存的所有力量。
怀中的小家伙轻轻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那是一个完全出于本能的保护动作。直到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透过残破的衣物传来，那颗因暴怒和恐慌而疯狂跳动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一丝。
她似乎也耗尽力量，软软地靠在我怀里，小脸苍白，原本莹润有光的蔚蓝色长发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
但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那彻底崩碎、化为光点消散的暗金碎片，以及那如同被抽空了般迅速干瘪、腐烂、不再搏动的巨大肉瘤，嘴角艰难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却无比安心的弧度。
“坏东西…没了…” 她声音很轻，带着脱力后的气音，却充满了如释重负的疲惫。
“嗯。” 我嘶哑地应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只能微微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冰凉的、沾染了灰尘的额发。
这个动作生疏而僵硬，却是我此刻能做出的、最直接的安抚。
另一边，龙吟夜彻底脱力，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他那身价值不菲的金黑色细纹袍子此刻彻底成了破布条，沾满了泥污、血渍和不明粘液，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狼狈到了极点。
“活…活下来了…”
他望着不断有尘埃落下的洞顶，眼神发直，喃喃自语，“妈的…下次…下次再接这种活儿…小爷我…我非得让家里老头子…先付十倍…不！一百倍定金…”
他的抱怨有气无力，却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洞窟的震动渐渐平息，虽然依旧满目疮痍，但暂时没有坍塌的风险。
那些由掠夺者崩溃留下的残渣开始缓缓消散，如同被地面吸收，只留下一些失去光泽的结晶碎块和扭曲金属。
寂静开始笼罩这片刚刚经历过恶战的空间。只有我们三人粗重或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水滴从岩缝渗落的滴答声。
过了好一会儿，龙吟夜才像是缓过点劲，挣扎着坐起来，龇牙咧嘴地检查着自己身上的伤势，一边倒吸冷气一边从那个同样破破烂烂的兽皮袋里摸索出伤药和补充灵力的丹药，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了好几颗。
他看了看紧紧相拥的我和墨湘辰（主要是看我那惨不忍睹的后背和完全报废状态的寂灭之臂），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骚话，但最终还是没敢，只是默默又掏出几瓶看起来更高级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放在离我不远的地上。
“墨爷…那啥…上好的‘玉髓生肌膏’和‘回元丹’…您…和小祖宗…赶紧处理一下伤吧…”
他声音依旧虚弱，带着讨好，“这地方邪门，天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鬼东西…”
我瞥了一眼地上的药瓶，没有立刻去拿。
只是缓缓地、极其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着洞壁坐了下来，却依旧将墨湘辰护在怀里。她现在状态很虚弱，不能再受到任何惊吓。
“湘辰，” 我低声唤她，声音放缓了许多，“感觉怎么样？”
她在我怀里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自己也很混乱，只是小声说：“…困…想睡觉…但是…这里不好…” 她皱了皱小鼻子，对空气中残留的腐败气味表示厌恶。
“再坚持一下。”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避开伤口），目光扫过狼藉的洞窟，最后落在龙吟夜身上，“这里不宜久留。恢复一下，尽快找出路。”
龙吟夜连忙点头：“墨爷说的是！我这就找！”
他强撑着站起来，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还是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巨大的洞窟，尤其是那些原本被肉瘤血管管道连接着的岩壁，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通道或机关。
我则拿起龙吟夜留下的药瓶，拔开塞子闻了闻，药香纯正，确实是好东西。
我先倒出一颗回元丹，想了想，又掰成两半，将一半递到墨湘辰嘴边：“吃了，能舒服点。”
她乖巧地张开嘴，吞下那半颗丹药，甚至还无意识地轻轻舔了一下我的指尖，带来一丝冰凉柔软的触感。
我手指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将另外半颗和自己的一整颗吞下。
丹药化作温和的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和剧痛。
然后，我又拿起那瓶玉髓生肌膏，迟疑了一下。后背的伤我自己很难处理。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
是墨湘辰。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清亮了一些。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药膏，小声说：“爸爸…我帮你…”
她挣扎着从我怀里坐起来，伸出那双白皙纤细的手。
掌心之中，凝聚起一小团极其纯净、散发着柔和生命气息的蔚蓝色水光。这水光不同于她战斗时的锐利，充满了温和的治愈力。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水光覆盖在我后背狰狞的伤口上。
“嘶…”
我忍不住吸了口气。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凉和舒爽！
那蔚蓝水光所过之处，火辣辣的疼痛感迅速消退，被撕裂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
虽然无法瞬间痊愈，但效果远比那玉髓生肌膏好得多！
她专注地操控着水流，小脸上满是认真，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显然，这对此刻虚弱的她来说也并不轻松。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感受着背后那温柔的治愈力量，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也被这蔚蓝的水光，悄然浸润了一角。
龙吟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默默地把自己的药膏收了回去，嘴里嘀咕着：“得…小祖宗还是个小神医…这趟真是…值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