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碎裂声如同冰川崩解,刺耳欲聋。从那蛛网般蔓延的裂痕后方涌出的,是如同实质的、粘稠的黑暗与冰冷。那不是虚无,而是极致的“有”——蕴含着无尽怨毒、贪婪与疯狂意志的寂灭之力!是“墟”!
仅仅是气息的压迫,就让林泉呼吸骤停,灵魂仿佛要被冻结。他刚刚通过界碑试炼、初步统合的心神,在这股远超欧阳戾的恐怖存在面前,再次剧烈动摇。怀中的水晶容器嗡嗡震颤,其中的纯净寂灭本源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源却更加暴戾的存在,变得躁动不安。
逃!必须立刻逃离!
林泉几乎是凭借本能,将刚刚领悟的、对自身寂灭之力的那丝掌控感催发到极致,同时引动怀中纯净本源的微弱共鸣,强行在身侧那尚未完全稳定的回廊空间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毫不犹豫地纵身投入!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刹那,他原先站立之处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彻底炸开!一只由纯粹黑暗与无数扭曲哀嚎面孔凝聚成的巨爪猛地探出,抓了个空,随即发出震怒的咆哮,将那一片回廊结构彻底湮灭成最基本的粒子。
空间穿梭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林泉的意识并未完全迷失。界碑之心灌注的那道纯白光芒,如同定魂珠般护住了他的核心意识,让他即便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也能保持一丝清明。
然而,这股来自界碑之心的力量,似乎也触发了某种更深层的联系。
就在他于乱流中翻滚、挣扎时,一段并非属于他的、破碎而灼热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闯入了他的识海!
【记忆画面:辉煌纪元】
没有焦土与死寂,没有昏黄的天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浩瀚无垠、星光璀璨的宇宙背景。无数悬浮的、由纯净能量与奇异金属构筑的浮空城如同星辰般点缀其间,散发着文明鼎盛的辉煌光晕。
他——或者说,记忆的主人——正屹立于一座最为宏伟的浮空城之巅。周身流淌着如同液态火焰般灼热而威严的力量,那是远比林泉所知的界碑之力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守门人本源之力。他身披赤红如焰的战甲,甲胄上铭刻着守护与秩序的法则符文,一头黑发如同燃烧的旗帜在能量风中飞扬。
他是炎序,上古守门人首席,“守望之城”的基石与利剑。
“炎序,观测数据显示,‘外侧’的侵蚀波动又增强了。”一个清冷如月、却带着关切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他转头,看向身旁。那是一位身着月白星纹长袍的女子,容颜清丽绝伦,双眸如同蕴藏着整片星海,深邃而睿智。她手中托着一面光华流转的玉镜,镜中倒映着宇宙边缘那片不断扭曲、试图渗透进来的混沌黑暗。
她是辰,星陨阁的先祖,执掌“星镜”,观测万界轨迹,是炎序最信赖的战友与……挚友。
“无妨。”炎序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望向那片混沌的目光锐利如刀,“只要‘守望之城’还在,只要你我还在,它们就休想越雷池一步。”
辰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长期的对抗,消耗太大了。而且……我最近在星轨中看到了一些……不好的预兆。关于‘内侧’的……”
炎序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辰,我们是守门人。我们的职责是守护,无论威胁来自外侧还是内侧。任何动摇秩序根基的存在,都必须被清除。”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繁荣的浮空城,看着那些安居乐业的万千生灵,眼中是毫无保留的守护意志。“为了他们,我们绝不能退让。”
【记忆画面:阴影初现】
场景转换。是在一间布满各种观测仪器与古老卷宗的密室中。气氛凝重。
炎序看着手中一份由特殊能量凝聚的报告,眉头紧锁。他对面,站着几位气息强大的守门人,其中一位,身形模糊,笼罩在阴影中,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与周遭秩序格格不入的冰冷气息——正是后来被称为“墟”的存在。
“……所以,你们‘归墟派’认为,我们应该主动研究、甚至尝试引导‘寂灭’?”炎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那是构成毁灭的终极规则!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那阴影中的存在发出低沉的笑声:“炎序,你太保守了。寂灭并非只有毁灭,它也代表着轮回与新生。一味地抵抗,如同逆水行舟,终将被洪流吞没。唯有理解它,驾驭它,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超脱与永恒。”
“荒谬!”炎序猛地一拍桌子,赤红的能量让桌面留下一道焦痕,“以牺牲现有秩序为代价的超脱?那与堕落何异!辰的观测已经显示,你们的实验已经开始引发内部空间的不稳定!”
“辰……哼,那个只会仰望星空的懦夫。”阴影中的声音带着不屑,“她根本不懂力量的真谛。炎序,加入我们吧。以你的天赋和力量,加上我们的研究,我们完全可以开创一个属于守门人的、真正永恒的新纪元!”
“道不同,不相为谋!”炎序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炎序,此生只为守护而战!若你们执意要走这条路,那便是守望之城的敌人!”
谈判破裂。密室内充满了火药味。
【记忆画面:裂痕与邂逅】
在一片开满奇异发光植物的宁静山谷中。炎序卸下了战甲,穿着一身简单的赤色长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并非独自一人,身旁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她的气质与辰截然不同,温柔似水,眼眸清澈如同山涧清泉,不染丝毫尘埃。她并非守门人,只是这万千世界中一个普通生灵,却拥有着能抚慰炎序那常年征战、紧绷心神的奇妙力量。她是月,炎序在一次追击堕落生物时偶然救下,并与之相爱的女子。
“序,你很累吗?”月轻声问道,将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花茶递到他手中。
炎序接过茶杯,看着眼前女子纯净的容颜,心中的烦躁与沉重似乎都减轻了许多。他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看到你,就不累了。”
他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难得的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辰说星轨显示内部将有剧变,墟那些家伙也越来越不安分……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可以和你在这山谷中平静地生活下去。”
月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要面对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馨而短暂的剪影。这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记忆碎片到此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断。
林泉猛地从那段灼热而沉重的过往中挣脱出来,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空间乱流,摔落在千幻回廊另一处相对稳定的区域。他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
那些记忆……是赤影,不,是炎序的过去!
他曾是那般辉煌强大的首席守门人,有着并肩作战的挚友辰,有着深爱他的女子月。他坚守着守护的信念,与企图引导寂灭的“归墟派”划清界限。
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样一个坚定的守护者,为何会变成被封印在202室、充满怨念与毁灭气息的“赤影”?
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月”,又与他的堕落有何关联?
“墟”的阴影,早已在那个辉煌的时代便已埋下。
林泉靠着冰冷的墙壁,感受着怀中水晶容器的凉意,以及脑海中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属于炎序的炽热与痛苦。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充满无尽悔恨与暴戾的叹息,在灵魂深处幽幽响起。
而这叹息的余音未散,他敏锐的感知便捕捉到,回廊的另一端,传来了熟悉的、属于九方的灵力波动,只是那波动……显得异常急促而混乱,似乎正在与人激烈交战!
队友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