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纾窕心中的警兆便如惊雷般炸开——这是个陷阱,云落歆是在不动声色地套她的话!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温黛失踪前,她是与温黛接触最密切的人,若是此刻表现得一无所知,反倒会显得刻意可疑;
可一旦透露半分,无论是温黛的现状,还是三年前的隐情,都可能成为云落歆撕开真相的突破口。
电光火石间,谢纾窕已定下对策。
她脸上缓缓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凝重,眉峰微蹙,眼底凝着几分困惑,将云落歆的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语气里带着同样的探究与不解,完美扮演着一个同样被蒙在鼓里的角色:
“她消失三年,杳无音信,你云家手段通天,不也同样不知道她的下落和原因吗?”
云端咖啡馆里,醇厚的咖啡香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舒缓的爵士乐低低流淌,却丝毫无法冲淡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
两个同样心思深沉、各怀鬼胎的女人,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
云落歆端起咖啡杯,浅啜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暖化她眼底的寒意。
她放下杯子,声音清清淡淡,却像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刺向谢纾窕:“我以为以谢总的行事风格,向来沉稳果决,即便真的找到温黛,也该先理清她失踪的缘由,查明当年的真相,而非只顾着儿女情长,将她藏起来。”
谢纾窕指尖微微一顿,停在精致的杯柄上。
她缓缓抬眼,唇角勾起一抹得体的笑意,眼底却没有半分暖意,一片寒凉:
“云小姐似乎对我和小黛的事格外关注。当年她失踪时,你未曾露面,未曾有过一句问候,如今她回来了,你倒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追问,未免有些越界了。”
“越界?”云落歆挑眉,动作优雅,眼神却愈发锐利,“我与温黛相识多年,她的安危,我自然挂心。倒是谢总,你找到她时,她状态如何?身体是否安好?为何三年杳无音信,偏偏被你寻到,还如此迅速地走到了一起?”
一连串的问题,精准得反常,每一句都直指核心。
谢纾窕心中微动,云落歆绝不是随口问问,她一定掌握了什么线索,或者说,她早就对温黛的失踪有所怀疑。
谢纾窕压下心底的波澜,不动声色地避开核心问题,反将一军:“云小姐既然这般挂心她,为何这三年从未主动寻找过她?动用云家的力量,即便找不到人,也该有几分眉目才对。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她在哪里,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便出面?”
“我没有谢总的财力物力,也没有你那般闲心,四处搜寻谈何容易。”云落歆淡淡回应,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悄然添了几分试探,“倒是谢总,找到温黛后究竟做了什么?她性子向来重情义,若是安好,为何不和我联系,报一声平安?”
谢纾窕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灼烧着舌尖,却恰好掩饰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
“经历过失踪那样的变故,人总会变的。她现在性子敏感脆弱,不愿多提过去的事,更不想被打扰,我自然顺着她的心意。至于我们为何在一起,”谢纾窕放下杯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明显的宣示主权的意味,“或许是患难见真情,或许是久别重逢的缘分,总之,这是我们彼此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
“彼此的选择?”云落歆眼底闪过一丝疑色,那疑色转瞬即逝,随即被浓浓的冷意覆盖,“谢纾窕,你我都了解温黛,她向来有主见,性格坚韧,若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绝不会轻易依赖他人,更不会如此彻底地切断与过去的联系。你确定,她现在的选择,是出于本心,而非……被什么所影响?”
她刻意加重了“影响”二字,目光紧紧锁住谢纾窕的脸,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谢纾窕心中一凛,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云落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她不能暴露温黛失忆的事——那是她最大的底牌,也是她能将温黛留在身边的唯一依仗。
一旦失忆的真相被揭开,云落歆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女人……
温黛也可能会因为真相而离开她。
谢纾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露出几分不悦,语气带着一丝反驳:“云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会逼迫她?温黛若是不愿,我谢纾窕还不至于强人所难,做出那种卑劣的事情。倒是云小姐,你今日特意约我见面,除了追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有别的目的吗?”
云落歆指尖一顿,心中清楚谢纾窕这是在反试探,试图摸清她的底细。
她微微倾身,身体前倾的姿态带着几分压迫感,语气却依旧平静:“我只是担心她被人利用。毕竟她失踪三年,身上很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当年被她得罪的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谢总身处商界,人心复杂,尔虞我诈是常态,我怕她单纯,被你蒙在鼓里,成为你争权夺利的棋子。”
“蒙骗?”谢纾窕猛地放下咖啡杯,杯子与瓷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声音冷了几分,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云小姐未免太小看温黛,也太小看我了。我对她的心意,绝非一时兴起,更不是什么利用和蒙骗。”
她直视着云落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关心她,说你们相识多年,可你连她现在喜欢喝什么、习惯了在哪个时间段休息都不知道。你所谓的‘相识多年’,怕也只是过往云烟,早已随着这三年的空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