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大帐之外。
李道安是在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将军威武”的呐喊声中,被吵醒的。
他揉着宿醉后刺痛的太阳穴,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死光了?”
他推开帐门,看到的却不是霍去病兵败自刎的悲壮场面。
只见霍去病一身戎装,虽然甲胄上还带着血迹,但那张俊朗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
他身后,一众副将个个挺胸抬头,看着李道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尊活生生的军神!
完了。
李道安心里咯噔一下,那刚醒过来的一点点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大人!您醒了!”
霍去病看到李道安,像一头看到主人的猎犬,三个大步就冲了上来!
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份刚刚用火漆封好的战报。
“大人!大捷!我军大捷啊!”
李道安呆呆地看着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军奇袭阴山,一把火烧了天狼人囤积了整整三个月的粮草!那火光,把半边天都给映红了!”
霍去病越说越激动,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的全是崇拜!
“此战,全赖大人您醉酒献神图!若非您那鬼神莫测的进军路线,我等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得手!”
李道安:“……”
我他妈……那是画着玩的啊!
“大人!末将已经将您的不世之功,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此战首功,非您莫属!”
霍去病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军人的坦荡。
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功劳,必须属于这位算无遗策的钦差大人!
“噗——”
李道安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就喷出来。
他指着霍去病,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
“你……”
我那是让你去送死的啊!我那是给你画的藏宝图,让你去找阎王爷报道的啊!你怎么就把人家粮仓给点了?
李道安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反复凌迟。
他想把责任推出去,可看着霍去病那张写满了“我懂您”的狂热脸庞,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索性两眼一翻,脑袋一歪,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大人!”
“快!快扶住大人!大人定是为国事操劳过度,又晕过去了!”
……
与此同时,天狼汗国,中军王帐。
“啪!”
黄金打造的酒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王子博尔赤金·阔端双目赤红,那张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如同野兽般的疯狂与暴怒!
“粮草!我三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一夜之间,全没了!”
他一把揪住身前一个负责粮草防务的万夫长的衣领,黄金弯刀出鞘半寸,抵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王帐之内,所有部落首领,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子息怒!”一位年迈的大祭司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此事……此事太过蹊跷,我军防线固若金汤,那霍去病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我们后方的?”
阔端闻言,松开了手。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站在高台之上,召唤出万千鬼魂的白衣身影。
李道安!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又是他!一定又是他!
“拿地图来!”阔端怒吼一声。
很快,两张从不同渠道获取的,都出自李道安之手的“大夏布防图”,被铺在了沙盘之上。
一张,是之前在荒原上缴获的,标注了七八处“防务弱点”的“献敌图”。
另一张,则是刚刚从大夏奸细手中得到,画得跟鬼画符一样的“醉酒偷袭图”。
阔端死死地盯着那两张图,那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里,渐渐地,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一种更加深沉的恐惧与敬畏!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哈哈……哈哈哈哈!”阔端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一种病态的恍然大悟!
他指着那张“献敌图”,又指了指那张“醉酒偷袭图”,声音沙哑地对着帐内所有将领说道:“你们看!你们都看清楚了!”
“这个李道安,他根本就不是在打仗!”
“他是在教我们!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一步一步地,教我们怎么打仗啊!”
“什么?”所有部落首领全都懵了。
阔端指着那张标着“弱点”的图,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故意泄露这些所谓的‘弱点’,根本不是想让我们去攻!他是在告诉我们,这些地方,全都是他布下的陷阱!”
“而他真正想让我们走的,是那条他‘醉酒’后画出的,看似荒唐,实则能直捣黄龙的路线!”
阔端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烧我粮草,是第一步!这是在断我后路,逼我决战!”
“他是在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告诉我,博尔赤金·阔端,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就在这雁门关下,与我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要么,就滚回你的草原,去跟你那些饥肠辘辘的子民,一起等死!”
“好狠的阳谋!好毒的算计!”
阔端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李道安,可怕到了极点!
他不是人!他是个能洞察人心,能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魔神!
“传我王令!”阔端猛地一拍沙盘,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
“既然他想战!那本王子,就陪他战个痛快!”
他指着沙盘上那座雄伟的雁门关,黄金弯刀的刀尖,重重地点了下去!
“他不是说鹰愁涧是弱点吗?那本王子偏不信!”
“他越是说哪里是陷阱,本王子就越要往里钻!”
“明日!全军集结!不计伤亡!给本王子,强攻雁门关正面!”
“我要让他李道安知道,我天狼汗国的勇士,从不畏惧任何阴谋诡计!”
……
“报——!”
又是一声凄厉的急报,打破了中军大帐内短暂的平静。
“大人!天狼大军,全线压上!正朝着我雁门关正面,发动猛攻!”
李道安正在为自己那即将到来的“褒奖圣旨”而头疼,听到这个消息,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强攻雁门关?
这阔端是傻了吗?我不是都把鹰愁涧那个狗洞告诉他了吗?
然而,下一秒,一股巨大的狂喜,便将他彻底吞噬!
他懂了!
这一定是系统搞的鬼!
这个狗日的系统,它篡改了我的计划!它让霍去病烧了人家的粮草,把阔端给逼急了!
好啊!太好了!
李道安的眼中,再次燃起了熊熊的求死之火!
他冲出大帐,登上关隘的城楼。
放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天狼铁骑,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正朝着雁门关那厚重的城墙,发动着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自杀式冲锋!
云梯,撞车,投石机……
无数的攻城器械,在震天的战鼓声中,疯狂地冲击着这座古老的雄关。
城墙之上,箭如雨下,滚石如雷!
霍去病一身浴血,亲自擂鼓助威,嘶声力竭地指挥着战斗!
战况,惨烈到了极点!
李道安看着城下那一片人间地狱,看着城墙上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他的心脏,砰砰狂跳!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机会!这他妈就是我通敌卖国的最佳机会啊!
只要我能在这城墙上,凿开一个口子……
李道安的目光,落在了一段看起来格外厚实的城墙垛口上。
好!就是你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身旁正在奋力搬运滚石的赵铁柱,用一种充满了担忧的语气,大声喊道:“铁柱!快!快去告诉霍将军!”
他指着那段城墙,脸上写满了焦急!
“那段城墙!本官刚才观天象,见其上有黑气缠绕,乃是凶煞之地!定是年久失修,不堪一击!”
“快让将士们撤下来!不然就要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