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寄生藤壶与蒸汽心脏 (parasitic barnacles and the Steam heart)
地点： “小猎犬号”通风管道 -＞ 动力室 时间： 逃离餐厅后 15分钟
“见鬼……这管道怎么越来越窄了？” 铁臂的抱怨声在狭窄的铁皮管道里回荡，带着一丝沉闷的回音。
他的体型本来就壮硕，再加上那只笨重的机械臂，在这个只有半米见方的空间里爬行简直是受刑。每一次挪动，机械关节都会在管壁上刮擦出刺耳的滋滋声，火星四溅。
“闭嘴，保持安静。” 亚瑟爬在最前面，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图书馆里，“如果你不想引来那些东西的话。”
“那些东西？你是说企鹅？它们进不来。”
“我说的不是企鹅。” 亚瑟停了下来，举起瓦斯灯，照向管道的内壁。
昏黄的灯光下，原本生锈的铁皮内壁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一层灰白色的疙瘩。 那是藤壶。 但不是生长在船底的那种普通藤壶。
这些藤壶长在干燥的通风管里，而且……它们正在蠕动。 它们的根部深深扎进铁皮里，像是在吸血一样，将被腐蚀的铁锈吸入体内，然后分泌出一种半透明的黏液。
“这是**‘化能合成’（chemosynthesis）**变异。” 亚瑟凑近观察，甚至用镊子夹起了一个小藤壶。 那藤壶像是有痛觉一样，触须猛地收缩，喷出一股酸性的黄水。
“通常生物靠光合作用（太阳）或摄食有机物生存。” “但这些东西……它们在吃金属。它们把铁氧化释放的能量转化为生命力。”
亚瑟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管道，眼神凝重： “这艘船不仅仅是载着一群怪物。” “这艘船本身……正在活过来。”
“你是说这艘船在消化自己？”苏珊感到一阵恶寒，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还在蠕动的藤壶，生怕被喷一脸酸水。
“没错。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这种变异源头就在动力室。” 亚瑟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我们必须快点。再晚一点，动力室的锅炉可能就要被这些寄生虫吃穿了。”
……
十分钟后。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红光，那是动力室的检修口。 与此同时，一股热浪和嘈杂的机械轰鸣声扑面而来。
亚瑟小心翼翼地推开格栅，像一只蝙蝠一样倒挂着看向下方。
这里是动力室。 也就是这艘幽灵船的心脏。
空间很大，足有三层楼高。 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如同黑色心脏般的燃煤锅炉。 锅炉的观察窗里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活塞连杆在蒸汽的推动下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像是有节奏的心跳。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负责“烧锅炉”的东西。
那不是企鹅。 那是一些……“退化”的人类。
他们赤裸着上身，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背上长满了像刚才管道里那种一样的寄生藤壶。他们的眼睛已经退化成了两个黑洞，显然已经瞎了。 但他们的动作却异常熟练。 他们机械地铲起地上的煤炭（或者是某种黑色的有机物块），扔进炉膛里。 他们没有语言，没有表情，就像是工蚁。
“那是被俘虏的人类船员吗？”苏珊在管道口探出头，声音颤抖。
“不。他们已经不算人了。” 亚瑟冷冷地判断道，“那是**‘共生体’**。” “那些藤壶控制了他们的神经中枢，把他们变成了维护锅炉的血肉零件。”
“准备战斗。” 亚瑟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巢。还剩最后一发特制子弹（刻着普朗克常数 $h$），以及四发镭射毒弹。
“我们的目标是控制室的蒸汽总阀。” 亚瑟指了指锅炉上方的一个控制平台。 “只要把那个阀门焊死，再把压力调到红区，高温蒸汽就会通过管道倒灌进所有船舱。”
“好极了，我早就想把这艘鬼船炸了。” 铁臂狞笑着，举起了喷火器。
“一、二、三……跳！”
哐当！ 三人踹开格栅，从天而降，落在了离地五米的铁架走廊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惊动了底下的“锅炉工”。 几十个瞎眼的怪人同时抬起头。他们虽然没有眼睛，但背上的藤壶却像感应器一样疯狂颤动。
“嘶————！！” 他们发出了类似昆虫的嘶鸣声，扔下铲子，像蜘蛛一样顺着铁架柱子飞快地爬了上来。
“这群瞎子爬得真快！” 铁臂对着下方扣动扳机。 呼——！ 蓝色的火龙席卷而下。 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怪人瞬间变成了火球。但诡异的是，他们没有惨叫，甚至没有停下，依然顶着火焰向上攀爬，直到肌肉被烧断才掉下去。
“他们没有痛觉！”亚瑟大喊，“别管他们！冲向控制台！”
三人沿着摇摇欲坠的铁架桥狂奔。 苏珊挥舞着刺剑，将一只从侧面扑过来的怪人挑飞。那怪人的血溅在她的皮衣上，瞬间冒起白烟——那是强酸。
“该死！这血有毒！”苏珊一剑削掉了怪人的脑袋，但这无头尸体居然还死死抓着栏杆不放。
“那是神经反射！” 亚瑟一脚将尸体踹下去，终于冲到了控制台前。
控制台上一片狼藉，满是油污和黏液。 那个巨大的黄铜轮盘就是蒸汽总阀。
“铁臂！焊死它！”亚瑟吼道。
“交给我！” 铁臂冲上去，双手抓住轮盘，机械臂的液压泵发出轰鸣，用力将轮盘向右拧到了底。 咔嚓！ 阀门关闭。
紧接着，铁臂启动了喷火器的“高 温切割模式”。喷嘴喷出一道细细的、白炽色的等离子火焰，对着阀门的轴承开始熔焊。 铁水滴落，阀门与基座彻底融为一体。
“搞定！现在谁也别想打开它！”铁臂大笑。
但这只是第一步。 仅仅关闭阀门是不够的，还要提高锅炉的压力。
亚瑟看向仪表盘。 目前的压力是 1.2 mpa（兆帕）。蒸汽温度 180度。 这还不够。企鹅的皮下脂肪隔热性能极好，这个温度只能让它们觉得有点热。
要想把它们煮熟，需要更高的潜热。
“苏珊，守住楼梯口！” 亚瑟扑到操作台前，开始疯狂拉动那些生锈的操纵杆。 进气阀全开。 排气阀关闭。 安全阀……强制锁死。
嗡——嗡—— 巨大的燃煤锅炉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吼。 红色的压力指针开始疯狂向右偏转。
1.5 mpa…… 2.0 mpa…… 3.0 mpa！
整座动力室开始剧烈震动。管道连接处开始喷出白色的高压蒸汽，发出尖锐的哨音。
“警告！压力临界！” 虽然没有电子音，但那个刻着骷髅头的机械压力表已经说明了一切。
“亚瑟！那些怪物冲上来了！”苏珊一脚踹飞一个爬上来的藤壶人，但更多的怪人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再坚持十秒！” 亚瑟死死盯着温度计。 250度。 这已经是过热蒸汽了。
“就是现在！” 亚瑟猛地拉下了最右边的一个红色拉杆——【紧急泄压\/供暖旁路】。
既然主阀门被焊死了，所有的过热蒸汽就只能寻找唯一的出口： 通往全船各个房间的供暖管道。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如同巨龙吐息。
原本应该用来取暖的温和蒸汽，此刻变成了300度的高压杀人雾，以音速冲进了这艘船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
……
与此同时，上层甲板。
成百上千只变异企鹅正聚集在餐厅门口，试图挤进那个狭窄的通风口追杀猎物。 突然。 墙角的暖气片发出了一声爆响。 紧接着，白色的蒸汽如同爆炸般喷涌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船舱。
“呱——————！！！”
惨叫声响彻云霄。 但这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变成了嘶哑的咳嗽声。
正如亚瑟所计算的那样。 企鹅厚重的皮下脂肪，原本是用来御寒的绝热层。 但在高温环境下，这个绝热层变成了致命的**“保温杯”**。
热量一旦进入体内，就散不出来。 加上高压蒸汽瞬间破坏了呼吸道粘膜。 这些穿着“燕尾服”的绅士们，在一瞬间就被从内而外地煮熟了。
动力室里。 亚瑟听着头顶传来的一片死寂，松开了拉杆。 他满头大汗，虚脱地靠在控制台上。
“这就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仁慈。” 亚瑟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 “熵增是公平的。它不分物种。”
底下的那些藤壶怪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锅炉即将爆炸的危险，纷纷停止了攻击，惊恐地退回了阴影里。
“我们赢了？”铁臂看着冒烟的阀门，不敢相信。
“小怪清完了。” 亚瑟从怀里掏出那块琥珀，目光投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也就是艉楼的方向。
“但那个‘皇帝’……” “它住在最高层的船长室，那里的窗户是通的，散热最好。” “这点蒸汽杀不死它。”
亚瑟重新填装好子弹，眼神变得锐利： “走吧。” “去见见这位把达尔文逼疯的‘进化论奇迹’。”
【第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