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冷初醒与獠牙微露
那声音尖细,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丝惊疑,像一根针,刺破了凌霄(零)脑海中混乱的记忆旋涡。
他目光扫去。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正靠在对面铺位上,翘着二郎腿,脸上混杂着讥讽和些许不确定。凌霄(零)的记忆碎片迅速翻涌,拼凑出此人的信息——侯三,赵虎最忠实的跟班之一,也是昨日参与围殴原主的帮凶。
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零的心头骤然探出,又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按捺下去。末世里,这种小角色甚至没资格死在他面前。但现在,这具身体重伤未愈,虚弱不堪,对方虽只是最低等的修士,却也完成了引气入体,拥有远超常人的力气。
硬拼,不明智。
末世生存法则铁律:在弱势时,隐藏獠牙,评估环境,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
他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几声痛苦的、微弱的呻吟,仿佛连睁眼和转头都已耗尽力气,根本没有听到侯三的话。他将头歪向另一边,避开侯三的视线,一副依旧奄奄一息、神志不清的模样。
表演,是生存的必备技能。
侯三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没有反应,脸上的惊疑慢慢又被不屑取代。他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废物就是命硬,癞蛤蟆垫床脚——死撑!”
他以为凌霄只是回光返照,或者刚才那冰冷的眼神是自己眼花了,便不再过多关注,转而掏出半块干硬的粗粮饼,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宿舍里其他几个杂役弟子也陆续被惊醒或本就醒着,他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眼神麻木,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替凌霄说一句话。在这里,弱小本身就是原罪,同情心是奢侈且危险的东西。
凌霄(零)没有理会外界的动静。
他在梳理着纷繁杂乱的记忆,他不是夺舍,也不是重生。而是穿越了!
他穿越成一个不知纪元,不知时代的修真世界里,这个大陆叫苍梧大陆,
原主也叫凌霄,出身于苍梧大陆边陲一个名叫「黑铁镇」的小地方。父母在他少年时于一次兽潮中丧生,自此孤苦无依。而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宗门「青云宗」,原主是一名负责杂役的外门弟子,因根骨不好,又胆小懦弱受尽白眼与欺压。在前一天原主被几个同门欺凌至死,刚好他也引爆自己,然后他就成了原主!
凌霄(零)没有太多的思想波动,原本抱着必死信念的。既然又活过来了。那就好好活下去。以前也就听基地里那些女人们说起过穿越呀,修真啊什么。觉得她们就是太闲,现在想来末世那么苦的日子都能过下去。这里也就是变个方法活罢了。只是不知自己的异能是不是也一并穿过来。想完他就开始将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体内,果然!
那奇异的体内空间依旧存在,只是为什么是灰蒙蒙的?而且也只有几个立方米大小,中央那微小的、不断旋转的黑点又是什么?它如同一个不知餍足的初生婴儿,持续散发着微弱的吸力。
这吸力似乎能穿透肉体的阻隔,极其缓慢地汲取着外界的能量。
空气中那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身下草席散发的微弱草木精气;甚至是他体内淤血、受损组织中残留的那些杂乱、暴戾的能量(来自昨日殴打他的拳脚和那低阶妖兽的冲击)……都被一丝丝地抽离,汇入那片灰蒙空间,投入中央的黑点。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若非零的精神感知远超常人,几乎无法察觉。
黑点吞噬了这些杂乱的能量后,反哺出的则是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带着淡淡混沌色泽的气流。这气流精纯而温和,缓缓流出空间,融入他破败不堪的身体。
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
撕裂的肺部带来的灼痛感减轻了一丝;头颅的钝痛似乎缓和了一毫;全身各处的酸痛也在极其缓慢地消退。更重要的是,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和饥饿感,被这缕高阶能量稍稍抚平。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这确确实实是在修复!而且是一种本源的滋养!
零的心中,冰冷沉寂的湖面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希望!
看样子当初在末世引爆自己空间与混沌核心结合的成果,就是这个小黑点了。说不定这个小黑点就是当初混沌核心也说不定!
而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这是他活下去,甚至重回巅峰的唯一依仗!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微弱的混沌气流,优先滋养受损的内腑和头部。末世积累的粗浅人体知识和强大的精神力,让他能进行这种入微的操控。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沉重的脚步声和一个粗鲁沙哑的吼声,如同破锣敲响。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日上三竿了还挺尸?一群蛀虫!真当宗门米粮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一个身材高壮、满脸横肉,穿着灰色管事服饰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一脸谄媚的跟班,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他用手中那根油光发亮的皮鞭不耐烦地敲打着门框,发出“啪啪”的刺耳声响。
杂役弟子们如同受惊的兔子,纷纷慌忙从铺位上爬起,脸上带着畏惧和麻木,迅速开始整理自己那点可怜的铺盖。
来人正是负责管理这片杂役区的张管事,据说有凝真境中期的修为,在这外门杂役区,他就是土皇帝,掌握着所有人的劳作分配和口粮发放,生杀予夺,权力极大。
张管事三角眼扫视一圈,看到大多数人都已起身,满意地哼了一声。但当他的目光落到最里面那个依旧躺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凌霄!”他声音提高八度,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威胁,“你小子是耳朵聋了还是骨头散了?昨天的教训没吃够是不是?赶紧给老子滚起来!药田的除草活儿还堆着呢!耽误了时辰,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说着,他竟大步走过来,脸上横肉抖动,毫不客气地挥起手中的皮鞭,带着风声,径直朝着凌霄的背部抽了下去!这一下若是抽实,以凌霄现在的状态,伤上加伤,恐怕真要去掉半条命。
侯三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其他杂役弟子纷纷低头,不敢多看,生怕引火烧身。
鞭影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本该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
不再是怯懦、卑微、绝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冰冷、锐利、深邃,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又像是潜藏在深渊之下的猛兽,充满了漠视生命的残酷和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杀予夺的冰冷压迫感!
张管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陌生的眼神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滞,挥下的鞭子竟然顿在了半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尤其是在一个他印象中唯唯诺诺、可以随意打骂的杂役废物身上!
紧接着,在他以及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那个少年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和远超他虚弱外表的敏捷,猛地抬起了那只布满青紫伤痕的手臂!
不是格挡,也不是徒劳的招架。
五指如钩,精准得令人发指,闪电般地迎向抽来的鞭梢!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他指尖触及鞭梢的瞬间,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灰芒一闪而逝!
“嗤——啪!”
一声轻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异响过后,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预想中皮开肉绽的声音没有出现。
张管事只感觉鞭梢传来一股奇怪的、灼热中带着极致锋锐的感觉,他下意识猛地往回一扯!
“啪!”
他手中一轻,那根用了多年、浸过油、韧性极佳的牛皮鞭,竟然……齐刷刷地断了一截!断口处光滑无比,仿佛被什么神兵利器瞬间削断!
而那截断掉的鞭梢,正被那个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的少年,随意地捏在指尖。
整个宿舍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杂役弟子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凌霄,再看看张管事手中那光秃秃的鞭杆,以及凌霄指尖那截断鞭。
侯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转化为惊骇和难以置信。
张管事看着凌霄那双毫无感情、冰冷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光滑的断口,一股莫名的寒意混合着荒谬感,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邪门!太邪门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昨天被打傻了?还是……撞邪了?!
那眼神,那手法,那诡异的断鞭……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杂役弟子能做到的!他甚至没感觉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凌霄(零)随手将指尖的断鞭扔在地上,仿佛扔掉的只是一截枯草。他动作有些缓慢地挪动身体,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的动作似乎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眼神依旧平静得可怕。
他抬起眼,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张管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和笃定,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受伤了,需要休息。”
不是哀求,不是解释,而是平静的陈述。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张管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最低等的杂役弟子如此顶撞,甚至还折损了鞭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胸中怒火翻腾,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小子撕碎。
但是……
那双冰冷的眼睛,那诡异的断鞭,还有凌霄此刻散发出的那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气质,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大部分冲动。
这小子透着一股邪性!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死死盯着凌霄,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
最终,权衡利弊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反正这小子伤得重,也干不了活,硬逼万一真死了,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总归有点麻烦。而且……他得先弄清楚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凌霄,你有种!”张管事色厉内荏地指着凌霄,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而有些变调,“你给老子等着!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放完这句毫无新意的狠话,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多待,愤愤地一甩手中华丽的断鞭杆,朝着其他杂役怒吼道:“看什么看!都滚出去干活!谁今天完不成任务,就别想吃饭!”
说完,便带着两个同样面露惊疑的跟班,悻悻然地快步离开了宿舍,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宿舍里依旧一片死寂。
杂役弟子们面面相觑,看向凌霄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惊惧、以及一丝隐秘的好奇。他们不敢多言,纷纷低着头,快步鱼贯而出,生怕走慢了被牵连。
侯三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凌霄一眼,眼神惊疑不定,最终也化作一丝忌惮,匆匆离开。
很快,宿舍里只剩下凌霄一人。
直到此刻,凌霄(零)一直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下来,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来的那点微弱气力,并且牵动了内腑伤势,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眼中没有任何后悔或后怕,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懦弱的凌霄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零!当然,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那他就是凌霄!
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退让和隐忍换不来尊重,只会招致更肆无忌惮的欺凌。唯有展现出足够的威胁和价值,哪怕只是看似诡异的威胁,才能赢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重新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那片灰蒙蒙的空间。
中央的黑点仍在不知疲倦地缓慢旋转,汲取着微薄的能量,反哺出那细若游丝的混沌气流。
修复,在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
獠牙,已微露一角。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