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掌心血纹滚烫，像有铁水在经脉里奔涌。那枚古铜钱还卡在指缝间，边缘已被血浸透，可系统界面依旧冻结，万符归宗的指令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欲魔的投影没散。
它悬浮在五颗光球之间，独眼缓缓睁开，幽蓝火焰跳动得越来越快。金色细丝从光球表面剥离，缠上林深的手腕，顺着血脉往心脏钻。他咬牙，舌尖狠狠一顶上颚，腥甜炸开，神志被这股痛意拽回一瞬。
就是现在。
他将两仪铁心按进掌心，血纹与铁器接触的刹那，一股反向震颤顺着经络炸开。数据链断裂，投影发出一声低沉嘶鸣，往后退了半尺。
叶知秋抓住时机，袖中铃铛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清越铃声撞上空气，音波如涟漪扩散，短暂撕开了数据流织成的网。陈胖子趴在地上，操作台冒烟，手指抽搐着摸向最后一块硬盘，嘴里还在念：“别烧……再撑三秒……”
铃声未落，异变陡生。
三清铃悬在半空，突然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下一息，轰然炸裂！
碎片四溅，其中一片直射欲魔胸口，嵌入血肉时竟发出金属冷鸣。其余碎片在空中划出诡异轨迹，像是被无形之力牵引，齐齐钉向光球连接处的数据节点。
清虚子机械义眼猛地爆亮，五颗光球同时旋转，数据流汇成漩涡。血肉团开始膨胀、拉伸，触须从虚影中探出，落地即凝为实体。欲魔降临了。
它不再是投影，而是真正踏进了阴阳交界。
叶知秋脸色一白，踉跄后退两步，唇角溢出血丝。她没去擦，反而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冰铁戟，转身就掷。
戟尖破空，带着刺骨寒气，精准贯入欲魔核心。
血肉团猛地一僵，所有触须暴起，想要将冰铁戟扯出。可戟身寒光暴涨，一层玄冰自插入点蔓延，瞬间冻结大片躯体。欲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声音却不是从口中传出，而是直接钻进三人脑海。
林深耳朵嗡鸣，眼前闪过幻象——母亲站在雪地里，披着旧棉袄，回头冲他笑。
“深儿……别信他们……”
声音轻得像风，却穿透所有杂音，直抵神识。
他瞳孔一缩，这不是欲魔的蛊惑。这语气、这神态，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可母亲早在他七岁那年就病逝了，连骨灰都没留下。
冰铁戟插在欲魔胸口，寒气未散，可那张脸还在笑。
林深刚要上前，脑中突现弹窗：【检测到道尊残魂波动，是否接收传承信息？】
选项浮现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重了半拍。
接，可能被残念吞噬；不接，眼下谁都挡不住欲魔复苏。
他盯着那行字，右手缓缓抬起，指尖落下——
“是。”
一股沉重记忆洪流般灌入。
他看见远古战场，天穹裂开，无数铁器悬浮成阵。一名背影挺拔的男子立于中央，手持巨锤，将自身筋骨一寸寸锻入法器之中。最后，他化作一柄通天铁戟，镇压深渊。
天工道尊，以魂镇魔，炼器即炼己。
记忆戛然而止。
林深跪倒在地，鼻腔流血，可掌心血纹非但未消，反而蔓延至小臂，铁色纹路如藤蔓攀爬。系统界面重新点亮，进度条浮现：【创法阶段 10% 解锁】。
与此同时，陈胖子突然抽搐一下，整个人弹坐起来。他眼神涣散，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地上划动，指甲刮过水泥地，发出刺耳声响。
林深扭头看去。
地面赫然出现一套阵法图纹——线条交错，节点分明，中心是个倒置的“工”字，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微型符印。
“我的App……”陈胖子喃喃开口，声音沙哑，“在自动画这个……它说……这是‘归炉阵’……”
叶知秋喘着气，单膝跪地，腰间只剩半截断裂的铃绳，残片挂在衣角，微微晃动。她望着林深手中的冰铁戟，声音极轻：“它刚才……叫你名字了？”
林深没回答。
他正低头看着戟身。寒光映出人脸，一闪而过——是母亲，也是父亲，最后叠成了他自己。
欲魔虽被冻结，可五颗光球仍未熄灭，数据流仍在缓慢重组。清虚子的身影藏在光幕后，机械义眼暗了一半。
林深站起身，右臂血纹未退，左手稳稳握住冰铁戟。戟身微震，仿佛回应他的意志。
陈胖子忽然抬头，盯着门口方向：“有人在改信号……不是清虚子……频率不一样……”
叶知秋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林深抬手拦下。
“你不行了。”他说，“剩下的，我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冰铁戟拖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戟尖所过之处，水泥地结出薄霜。
欲魔的血肉开始蠕动，试图挣脱冰封。第一根触须抬了起来，滴落的液体在地面腐蚀出焦黑痕迹。
林深停下脚步，闭眼。
脑海中，道尊残念仍在回荡——炼器即炼己。
他睁开眼，左手三指并拢，贴上戟身。不是刻符，不是引阵，而是以意念书写。
铁篆初成。
一道暗红色符文缓缓浮现，形似“心”字，却又多出三笔曲折，像是人心深处无法抹去的执念。
符成刹那，整条走廊的铁栏杆同时震颤，螺丝松动，螺帽脱落，数十枚铁钉自行拔出，悬浮而起。
叶知秋盯着那道符，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在造自己的法门？”
林深没回头，只低声说：“以前总怕碰铁器，怕重蹈父亲覆辙。现在才知道，他不是死于铁，是死于不敢向前。”
话音落下，他手腕一抖。
悬浮的铁钉如箭射出，尽数钉入光球连接处。数据流中断，其中一颗光球当场炸裂。
余下的四颗剧烈摇晃，清虚子身影一晃，机械义眼爆出火花。
欲魔发出愤怒咆哮，剩余触须疯狂抽打，冰层出现裂痕。可就在这时，冰铁戟上的红符突然亮起，一股吸力自戟身扩散，竟将崩解的数据碎片尽数吸入。
林深感到一阵眩晕，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抽走。他知道，那是他的执念，他的记忆，他的情绪。
但这力量，也回来了。
他抬手，将冰铁戟扛上肩头，走向最后一颗完好的光球。
陈胖子瘫坐在地，手指还在无意识地划动，嘴皮微动：“……第二节点……偏移七度……不能错……”
叶知秋望着他的背影，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又迅速隐去。
走廊尽头，清虚子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块晶板，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第一个，是林深。
林深的脚步没有停。
他举起冰铁戟，对准光球中心，准备劈下。
戟刃离目标还有半尺时，晶板突然碎裂，所有名字化作黑烟升腾。
烟雾凝聚成人形，竟是紫微星君的模样，嘴唇未动，声音却清晰响起：
“你真以为，他们让你觉醒，是为了对抗欲魔？”